齊嬰言:“但憑父親吩咐。”
齊璋歎了一口氣,說:“你可知為父為何安排你做這等艱難的差事?”
齊嬰沉吟片刻,答:“高魏猖狂,父親望我平國難。”
齊璋笑了笑,掃了齊嬰一眼:“不盡然。”頓了頓又道:“答得不夠老實,才進了樞密院幾天,就學得這般迂回官腔?”
齊嬰低下頭,也淡淡一笑,随後坦然道:“許是沈氏傾覆一案緻父親憂心。”
齊璋眼神一亮,贊賞地看了一眼齊嬰,随後一聲長歎,眼神感慨,道:“三十年前先皇南渡,全憑衆世家扶持,這些年與北魏對峙,亦靠的是世家鼎力。如今沈氏覆滅,縱然有沈謙軟弱無能的過失,但這背後真正說明的卻是,如今的大梁皇室,已經不甘心像多年前那般為世家掣肘了。”
齊嬰眸色漸深,乍然回想起數日前在廷尉法獄中與沈謙的最後一面。
第19章托付
廷尉法獄收治有罪之官宦,沈謙計相之尊,卻也一朝跌落泥潭,被拘押在廷尉法獄最深處的牢房之中。齊嬰去見他之前以為這位世叔總會有些許狼狽之相,未料他到的時候,沈謙正席地坐在牢房的地上,一副閉目參禅的模樣,安詳得像是已經入了定,直到聽見他的腳步聲才睜開了眼朝他看來,露出一絲微笑,說:“敬臣來了?”
齊嬰向沈謙行了一個禮,道:“世叔特意叫晚輩前來,怎敢推辭。”
沈謙笑了笑,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幾根稻草,說:“此情此景你還願意稱我一聲世叔,可見我沒有賭錯,這個時候我能找的人隻有你。”
齊嬰皺了皺眉。
四大世家雖素日往來不少,但齊嬰與沈謙之間實在沒有什麼交情可言,他對這位沈氏家主的印象,僅僅是他常年溫和的那副笑相,與他那不苟言笑的父親齊璋大為不同。如今他身陷囹圄,莫說是他齊敬臣,就是他父親齊璋今天站在這裡也無能為力,他為何卻偏偏要找上自己?
齊嬰皺了皺眉,問:“敢問世叔尋我何事?”
沈謙目光透着些許蒼涼:“懇請你,救我妻子和女兒兩條性命。”
齊嬰的眉頭皺得越發緊:“尊夫人與令媛?”
此事荒唐。且不論齊嬰與沈謙的交情是否深到了如此地步,也不論他是否有如此權利,單說沈謙的妻子和女兒名聲頭臉之大,就決計不可能被偷龍轉鳳。
沈謙入定般的沉靜漸漸褪去,開始露出些許急切之色,道:“我所指的并非是……而是……”
他語焉不詳,齊嬰卻明白了:沈謙所指的并非自己的正妻和嫡女,而是自己的外室與私生女。
世家高門之中不乏這樣的事情,他此前也曾聽聞沈謙養過外室,隻是沒想到他堂堂一族之主,竟會對區區外室和私生之女動如此感情,這般滔天大禍之下,不為自己求、不為嫡親的子女求,倒替她們打算。
齊嬰垂下眼睑,掩飾眼中略微的鄙薄之意,平靜地拒絕道:“世叔擡舉,隻是眼下形勢如此,恐要有負所托。”
沈謙像是對他的拒絕絲毫不感到意外,沉默了一會兒,語氣變得平靜而松弛,問:“敬臣,依你之見,何謂‘世家’?”
齊嬰挑了挑眉,不知沈謙為何在此時問這話,想了想,答:“世代相沿,鐘鳴鼎食之家。”
沈謙淡淡笑了笑,莫名有種超然之氣。
他說:“左相年歲漸大,世代更替理所當然,你長兄敬元才學紮實,但在如此大争之世,終難當齊氏掌舵之大任,最終,這位子還是要傳給你。”
齊嬰皺了皺眉,道:“家父春秋鼎盛,大哥百龍之智,世叔謬贊。”
沈謙感覺到齊嬰語氣中隐藏的不滿,但依然神色平靜,說:“敬臣,世家在外人看來風光無兩,我年輕的時候也曾這樣以為并且深以家族為傲,可當年歲漸長、對之了解漸深,才越發覺得所謂世家不過是金玉其外。”
沈謙的目光有些悠遠。
他繼續說:“你自己可以潔身自好,可族中的兄弟子侄卻各有籌謀,他們每個人都不知餍足,覺得家族累世經營所得的财富、權利都還遠遠不夠,他們把世家掏空,又借家族的名望欺世盜名、魚肉百姓。你想要制止,但最終還是無能為力。”
齊嬰望着牢獄之内衣冠落魄的沈謙,他雖已是階下之囚,但氣度依然曠達疏朗。
沈謙的聲音沉郁又無奈:“敬臣,什麼是世家?世家隻是一個空殼子,包裹着無窮無盡的貪念和戾氣,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
齊嬰望着他,想起父親無數個深夜在燈下操勞的身影,想起叔伯與父親的争執,想起族中兄弟手上的那些人命官司,垂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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