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朝薛黎招招手,薛黎乖乖走來,薛存芳大手一伸,将人拎進書房,細細考校起這段時日來他在南書房的學問。午後韓缃要出門,照例去侯府名下的幾處鋪子收年底最後一筆賬。薛存芳心念一動,想帶薛黎去街上逛逛,便一路護送韓缃到了綢緞莊,當着諸多外人的面,他親自下馬車扶韓缃下來,韓缃将一方手帕籠在掌中,不着痕迹地在掌心接觸間隔開一層,此番動作多年來二人早已做得熟門熟路。“偏勞夫人了。”“侯爺還是這般客氣,”韓缃有些納悶般看了他一眼,倏然笑道,“不怪那麼多女子被侯爺迷得魂不守舍……也好在,侯爺一直這麼客氣。”又正色說了一句:“分内之事,應該的。”說罷,掩上面紗,攏了攏發鬓,仰起頭款款走了進去,端出了一身雍容而不失沉靜的架子。薛存芳回頭對一臉好奇地目送韓缃離去的薛黎說道:“想必你看不出,夫人往日在家中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在生意場上可是個厲害人物。”不厲害也不會達成今日這般她在外掙錢,他在中山侯府大可高枕無憂的局面。“之後再帶你來見識見識。”便放下轎簾催馬了。街上這日正熱鬧,觸目皆是紅紅火火的一片,街頭有雜耍獻藝之輩,獅舞、傀儡戲、撲旗子……惹來人群處處圍觀簇擁,不時爆發陣陣鼓舞喝彩之聲。薛黎這般年紀的孩子自然不想錯過這等熱鬧,薛存芳對上他寫滿好奇和興味的目光,心下輕歎一聲,隻得認命地抱住他去和人擠人,哪怕有随從左右護佑,到後來終免不了是衣服也皺了、頭發也散了、手臂也酸了……深感帶孩子還是個體力活。除此以外,薛黎是個乖到有些悶的性子,不說自己喜歡什麼,也不說想要什麼,對街上的零嘴小食似乎也意興闌珊,隻在回轉路上的一家小攤前駐了足,捧着一個彩泥娃娃愛不釋手。“老闆……”随從正要開口問詢,薛黎忽然伸手扯了扯薛存芳的衣袂。薛存芳順從地彎下腰去聽他說話。“父親,我可以要兩個嗎?”薛存芳心頭一軟,摸摸他的腦袋,“便是你想都買下來也可。”薛黎堅定地搖搖頭:“我隻要兩個。”他認認真真去選了兩個娃娃,原本這老闆擺出的都是成雙成對、一男一女的小娃娃,薛黎卻特意從中挑出了兩個男童。薛存芳便多問了一句:“還有一個是要送人?”薛黎點了點下巴,“嗯,送給阿玧。”“父親看,像不像他?”說着雙手捧着彩泥娃娃、踮起腳來給他看。薛存芳輕笑了一聲,佯作仔細端詳之态,“這麼一說,還真是像,白白胖胖的。”回到府上時,原本已走過了,薛存芳的腳步是漸行漸緩,終駐足在原地,又轉過身,重新走到門房跟前。“……齊王府送名帖來了嗎?”“送了,送了。”門房忙去将那張名帖找了出來。薛存芳打開隻看了一眼,當即雙手合上,擡頭意味不明地瞥了門房一眼,“你不曾看過?”“侯爺,”門房叫屈,“小的怎敢?”他獨自回了書房,将名帖随手擱在案上,躊躇片刻,先将目光落上去,好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去。聶徵寫的不是祝福,不是恭賀。這癡人,寫的竟是——“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情詩。這行詩不知為何沒有寫完,但薛存芳知道下一句,恍惚間,他仿佛又聽到了昨夜那人低回而情切的聲音。“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流水賬的過渡章……出自[宋]張玉娘《山之高》來訊臨近戌時,薛存芳率侯府上下來到了祠堂,按規矩行祭祖之禮。這許是他最像個一家之主的時候了,收束了一身的散漫放達之氣,難能端出一派正經,一絲不苟地做這場祭禮的主祭人。戌時一到,他率先上前,往案前擺放的香爐上點燃三炷香,再退至蒲團後,俯身行叩拜大禮,起身端立于一側。薛黎走上前來,有樣學樣,小心翼翼地上香、行禮……再是姑母和韓缃,最後是後院的另三位夫人。見諸人禮畢,薛存芳拿出早已寫好的祝詞,揚聲照着念了出來。話音甫落,一衆婢女小厮魚貫而入,在堂前一一供奉上飯羹、馔盒、美酒、胙肉……待諸人退去,薛存芳再到香爐前焚燒那一紙祝詞。灰燼和煙霧彼此裹夾着升騰而上,他不得不擡起眼,目光自然落在了眼前的牌位上——“先考薛公諱星韌府君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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