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牌位為他十六歲所立,字迹筆力比之如今難免青澀稚拙。他還記得寫完後,自己一個人躲在祠堂裡抱着牌位大哭了一場,後來除必要的祭祖之外,卻鮮少踏足此地了。隻因他心中有愧,無顔面對考妣靈位。十一年了,他卻還未能實現亡父的遺願……祭祖禮畢,旋即是到大廳裡吃團圓飯。走過一半,到了臨近後院的地方,他的二夫人忽而出聲叫住了他。“郎君,妾身有一事物遺漏在了房内,需得回房一趟。”薛存芳點頭應允了。三夫人緊跟着也站了出來,說道:“郎君,妾身給世子備了一樣新年禮物,還未來得及拿出。”三夫人是個聰明人,言語周全,還懂得從讨好世子來讨好侯爺。見那二人相繼離去,四夫人也捺不住站了出來,口中讷讷半晌,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多半是由頭都被那二人占盡了,薛存芳體諒她的難處,隻一颔首,“去吧。”“多……多謝侯爺!”心下生出幾分疑惑,他回頭看韓缃,“這一個二個的,丢三落四都湊到一塊兒了,倘是真落了東西,差個婢女回去不就行了……夫人可知,她們這是欲要何為?”韓缃掩唇輕笑一聲:“侯爺待會兒便明白了。”等到那三人相攜而來,一眼看去,确是叫人一目了然。這會兒工夫,隻見他的這三位夫人俨然已換了一身行頭,個個打扮得妍麗如春,花枝招展,毫不吝惜地展露出她們的美貌與芳姿,見了他更是綻放出如花的笑靥,盈盈一褔身,齊聲喚道:“郎君。”聲音柔媚得能掐出水。薛存芳捧着茶盞的手難以察覺地一顫,側過臉清咳了一聲,驟然立起身來。“夫人和世子陪我到庭院裡點燈。”“她們三人入府少則也有五年了,今日……作何這個樣子?”薛黎走在前面,薛存芳壓低了聲量,向身側的韓缃問詢。“侯爺如此風流人物,還會有難以消受的美人恩?”韓缃語帶揶揄,又道,“侯爺也不想想,這幾個月來你是如何冷落了她們,今日難能見上你一面,幾位妹妹自然要使出大招式。”她免不了好奇,多問了一句:“不知侯爺在外認識了何等殊色佳人?”這人從前得閑,偶會拿出諸多風月場裡的紅顔豔骨與她一一品評,為閨中一大樂事。這幾個月來人是往外跑得腳不沾地,嘴上卻是守口如瓶了。殊色佳人……說來殊色是有的,隻怕不是佳人,是讨債鬼……薛存芳面色古怪,諱莫如深。庭院裡早已擺設好燈燭,足有半人之高,乃是為今夜守歲準備的。點燈隻是薛存芳的托詞,自有雜役将其點燃,不過他記得薛黎一貫喜歡看這燈。一道火線如蛇一般自下向上蹿升,又如一道閃電,于瞬息之間攀頂,燈燭大且高,一片豐沛的火光煌煌燃燒,輕易驅散了夜色,将整個庭院映得一如白晝。薛存芳放眼遠眺,這時家家戶戶皆點燃了庭燎,墨藍色的天空和底下這片城池之間出現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線,那線是一種溫暖的橘黃色,淺淺流動着,如一尾蜿蜒着伏于城池之上,鱗片瑩亮而清潤的龍。正是:夜如晝,不歡寝。用過團圓飯後,衆人一起巡酒。二夫人為他添酒,三夫人為他捏肩,四夫人為他纖手破新橙。薛存芳坐享其成,泰然處之。而大夫人坐在對面,拿出了算盤,翻開了賬本,和他一起梳理今日收回的這筆賬。隻見韓缃十指蹁跹,撥動玉珠如手揮五弦,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嘈嘈切切錯雜彈,連成了一片,其聲如疾風驟雨,其勢卻如淵渟嶽峙,一面有條不紊地從口中吐露出一個接一個數字……薛黎看得直了眼。三位夫人手裡的動作亦漸漸緩了下來,薛存芳偏頭咽下一塊四夫人送至唇邊的橘瓣,格開肩頭上二夫人的手,輕輕拍了一下,笑道:“你們都看到了,這侯府上下滿門的生計究竟握在哪位人物手裡,都圍着我作甚?去伺候大夫人要緊。”“這……”三位夫人面面相觑,遊移不定。又被薛存芳催促了一聲,她們這才紛紛圍攏到韓缃身邊,柔聲喚道:“姐姐。”韓缃臉上浮現出幾分笑影,俄而又煙消雲散了。“不過……”她話音一轉,饒有深意,“我今日去香料坊,那兒有從關外來的番邦商人。”“他們從北邊帶來一個消息。”“北邊……”薛存芳摩挲酒盅,若有所思,凝起了眉心。秘事守歲後已是漏盡更闌,諸人皆回房休憩,薛存芳權當自己是個瞎子,無視于三位夫人連連抛來的媚眼,一人仍獨守在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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