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宣德門,薛存芳是一路步步生風、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的。車夫聲聲追問,被晏平瀾不耐煩地喝止了:“一邊去。”他忙追上薛存芳,涎着臉讨好:“存芳,不生氣,不生氣……好不好?”薛存芳面沉如水,惜字如金:“滾!”“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晏平瀾一叠聲說着,快步趕上他,伸開手臂攔在他面前。薛存芳質問道:“你可知,你錯在哪裡?”“我……”晏平瀾面露心虛之色,嘴裡支支吾吾。薛存芳冷笑了一聲:“如沒有記錯,你的九妹妹,比我小了整整十二歲!”“晏平瀾,你這是有意惡心自家妹妹,還是存心在惡心我?”“存芳,存芳,我知道你生氣,要緊是不要氣壞了自己……”晏平瀾好言好語地勸慰,又鄭重了神色,“今日天色已晚,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此事,明日我定會給你一個說法。屆時,你再氣我罵我,要如何責令懲罰我都好。”“你且信我,我晏平瀾絕不會做出妨害你之事。”最後一句話咬得有如金玉交擊般擲地有聲,也撫平了薛存芳的情緒。隻是他這邊還等着對方的一個交代,另一頭恐怕就有人找他要交代了。“侯爺,齊王來訪。”一進府門被門房通報了這條消息,讓薛存芳再次感到頭痛不已。“什麼時候來的?”“前腳剛到,小的讓那位殿下去東暖閣裡了。”薛存芳行進的腳步一滞,本想調頭往另一邊走,卻被同時進門、聽到了這席話的姑母叫住。“齊王殿下深夜來訪,想必是有緊要的大事,速速前去相迎,萬不可怠慢了。”薛存芳不得不依從:“是……”他心下好生後悔:為何今夜不在席上大醉一場?如此,百事皆休,豈不妙哉?他來到暖閣外,以指腹揉開緊擰的眉心,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情之所鐘官場上的一些人私底下說起,别看齊王爺一派闆正耿介的模樣,往日的作風又堪比七老八十、謹守晚節的清流儒生,到了應酬場上卻是另一番八面玲珑、長袖善舞的面貌,擅長隔山打牛,熟谙四兩撥千斤,不知不覺就叫人被牽着鼻子走……彼時薛存芳是一點也沒看出來。他甫一走入,聶徵劈頭蓋臉的一句話砸過來——“你要與晏家結親?”委實将薛存芳打了個措手不及,雖在進門前已有幾分料想,可哪裡想得到這人說話都不帶拐彎、這麼直截了當的?忙上前正色道:“齊王殿下,沒有影的事兒可不要張口就來。”“晏家的姊妹們早年均已嫁做人婦,哪兒來和我結親的道理?”聶徵目光沉沉地望住他,低聲道:“适才在芙蓉苑裡,我見到了……”薛存芳瞪大了眼,佯作錯愕之态,“是說晏家九妹?”一想到此節,心下亦平生煩躁,冷冷道:“她今年年方十五……你們以為我薛存芳是什麼人?”“事關女兒清譽,還請殿下慎言。”聶徵得他如此不留情面的指摘,一時竟面露幾分無措之色。又低下頭去沉默半晌,不知想了些什麼,方才再度擡眼看來,“我有話問你。”薛存芳忽而眉開眼笑,道:“阿徵今次來得正好,上一次說給你彈琵琶聽,瞧我這記性,将此事擱置了這麼久,我這就去把琵琶抱來……”他轉身欲走,卻被人自身後一把扯住了。回眸看去,正對上聶徵的那雙眼睛,漆黑眸底的情緒龐雜而深沉,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又如晨曦初霁時,日光在湖面上映射出一片清淩淩的波光,明透得刺眼。聶徵本是帶住了他的衣袂,又微微松開,順勢滑下去,把住了他的一隻手腕。“你知道,我要說什麼。”那不是問詢,而是一種肯定的語氣。聶徵心下實則是有幾分愕然的:在此刻以前,他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卻不知道為什麼問……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今夜唐突地來訪,也是見到了先前芙蓉苑裡那幕,舍棄了理智和冷靜,被胸腔裡那股湧動的陌生情緒驅役着來的。自從晏平瀾歸京,打亂了原本看似平靜的一池春水,薛存芳的态度不知為何又變得判若兩人。連日以來,他的心緒都陷入了一片混亂的糾葛之中,混沌不清。若說此前還需觸及到與之有關的人、事、物才會頻頻念及此人,近來他幾乎是夢裡夢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眼前之人,糾纏于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唯獨到了這一瞬,觸及到薛存芳躲閃的目光時,如醍醐灌頂,他幡然明白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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