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夜,紀鸢幾乎未曾合眼。紀鸢與霍元昭二人雙雙大驚失色,紀鸢立在原地整個呆愣住了,過了好一陣,這才顫着唇喃喃喚了聲:“鴻哥兒…”話音剛落,眼淚便已然滾落了下來。霍元昭擔心她,立馬扶了她一把…然而紀鸢卻伸手将霍元昭的手佛開了,她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緊緊的捏着衣角,硬生生将眼淚忍住了,提着發抖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進去,走到牢籠裡,将鴻哥兒摟在懷裡,低着頭一聲一聲輕輕地喚着:“阿弟…阿弟…”邊喚着,邊伸手去探他的臉,這才發覺他臉上、額頭上燙得吓人,不僅被施了刑,還發起了高燒。紀鸢不曉得他身子上哪裡還有傷,壓根不敢動其它部位。隻知鴻哥兒疼的全身發顫,嘴裡胡亂呻、吟的說着夢話胡話。鴻哥兒才不過九歲,從小到大,雖說不上錦衣玉食,但在紀鸢與尹氏、嬷嬷的照看下,亦是過的無比的精細講究,從小到大如何受過這般苦、遭過這般罪,何況,這雙手,這是他寫字考取功名的手啊!看着他被糟踐成這幅模樣,看在紀鸢眼裡,卻疼在她的心裡。“阿弟…阿弟…阿姐來了…”強忍着心中悲憤,紀鸢拼命拍打着鴻哥兒的臉,不多時,鴻哥兒迷迷糊糊轉醒,看到紀鸢,鴻哥兒竟然還強自笑了,隻沖紀鸢斷斷續續的笑着安撫着:“阿姐…鴻哥兒…不…不疼…”說完,見她眼珠子滾落下來,打在他的臉上,燙的吓人,鴻哥兒下意識的便想要伸手給她拭淚,然而,雙手才剛一動,那十根被夾得血肉模糊的手指頭便撕心裂肺的疼痛了起來,十指連心,牽一發而動全身,乃鑽心的疼痛。鴻哥兒隻拼命咬着牙,額頭上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子,最終隻拼命沖着紀鸢道了一聲:“鴻哥兒…沒有…沒有…”話還沒說完,便已然承受不了這樣的疼痛,當即直接暈厥了過去。那句未道完的話,是什麼,便是不用鴻哥兒開口,紀鸢也知道!鴻哥兒壓根不可能會作弊的。在他的身上發現的夾帶懷藏之物,定不會是出自鴻哥兒的手,可如若不是鴻哥兒所為,那麼紀鸢能夠料得想到的便唯有栽贓陷害這一個理由呢!可是,究竟是誰,竟然對鴻哥兒如此懷恨在心,竟如此處心積慮,想要的不是鴻哥兒的命,而是要毀了比他性命更加重要的前程。是鴻哥兒學堂裡的學生麼?可鴻哥兒在外從不惹事生非,且他性子寡淡,往日相處除了五公子便是唯有教學夫子呢,若是因不合而導緻懷恨在心,紀鸢有且能夠想到的唯有一人,便是之前與鴻哥兒有過恩怨糾葛的杜家二公子杜韬。可是,與那杜韬的恩怨,已經是去年的事情呢。且那杜韬年紀比鴻哥兒大不了多少,即便他有心想要陷害鴻哥兒,那也得有人配合發現,即便有人發現,可鴻哥兒怎麼着也算是霍家的人,後頭連夜審問、嚴刑逼供及如此嚴厲的處罰,每一步,嚴絲合縫,瞧着都像是有人步步推進,精心謀劃好的似的。僅憑着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哪能做的到?況且,僅僅隻是因為一年前的那場過節,就要加害人至如此地步麼?可是,除了那杜韬,又會是誰,想要如此處心積慮的去對付鴻哥兒這麼個孩子呢?還能夠有本事收買順天府府尹,冒着被霍家追究的風險?學堂裡的那些嫉妒鴻哥兒受夫子寵愛的同學?還是嫉妒鴻哥兒學業優異的學生麼?如果是因為這些動機,遠遠構不成要陷害至此的理由啊?除非,除非對方對鴻哥兒恨得咬牙切齒,已到了不弄他不足矣洩憤的地步。可是,紀鸢姐弟處處小心謹慎,鴻哥兒出了學堂,便是連集市去得都少之又少,壓根不存在得罪于人的時候。紀鸢更加不會了,她這麼多年裡,安分守紀,連府門都未曾出過幾回,除了在霍家遭受王氏跟甄芙兒忌憚,便再不曾開罪過任何人了,更何況,如今她馬上便要回山東了,王氏、甄芙兒即便對她懷恨在心,犯得着繞這麼一大圈來加害于她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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