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吧?誰?李海瀾,還是李海涵?都已經是很久了,七八年了,雖一直聯絡,卻還是心隔着心。與李海瀾,中學幾年同學,面上很合得來。像她這樣的人,盞盞隻有在成績上壓她,讓海瀾覺得隻有她這麼一個人是可以和她劃平行線的。而實際上海瀾也隻認為盞盞和她合性子。對李海涵,盞盞不見其人已聞其聲。跟李海涵,曾經四目相對過。是李海瀾扭了腳,李海涵到學校送過創傷貼,替妹妹背過書包,并對旁邊的女生笑過一笑。這一笑,成了一塊隕石,先是一棵缺少養分黃不拉饑的小草,後來瘋狂地長成一棵參天大樹,那些枝枝桠桠,牢牢地長在盞盞的心裡。
前年公司高層例會上,驚鴻掠影,想喊,好多話準備了,卻像塊糖含在喉嚨裡,沒給預習的機會。
李海瀾,你還有什麼可苦的?你知道你這麼個哥哥,是多少人求都沒地方去求的?你知道我姐姐,是多少人都不屑理會的?同為妹妹,你知道你比我多多少?盞盞開始煩燥,盡管在公司坐班,空調機一直疲憊地比清潔工還疲憊,可她還是覺得悶。為什麼海瀾對海涵隻字未提呢?寶哥哥玉妹妹分家了嗎?手觸點了鼠标,點出一個新界面,盞盞粗粗地看了看資料,又點回待機界面,上午要交的會議題綱隻寫出了題目,一句平時的開場套白斟酌了近半天,怎麼想也覺得落了俗套。精力無法集中,想着想着思路便跑到李家的兄妹身上。她有點心驚地想,為什麼會這麼關注李海涵呢?他與自己會怎麼樣?
海瀾在信中提到出版社推出過的一位作家。盞盞在網上看過别人攻擊過他貼子。如果他是一塊大金子,那麼海瀾也能算得上一塊大玉了。許多年輕人把大金子當成了他們的精神教父,她知道人出名可以超出常規做事,去開拓别人還未開拓的疆域,這樣才可能會成功,如果隻是信守着腳下的一畝三分地,隻想收點不太過分的收成,不去墾荒,是不會引人眼球的。别人也會的東西,怎麼會稀罕呢。
魯迅他老人家早就預言:物以稀為貴。
僅僅是海瀾的一紙通告,讓盞盞悟出了禅機。
一件事太在意了,容易看到它的毀滅性的一面。如果告訴自己,那不過就是錯搭了一列車,春風裡錯過,可以在秋風裡補過。
醜小鴨
盞盞的日子,依舊一天一天地過。清湯寡水,素衣簡出。如果不是為了公司的形象她連潤發露都不會用。如果把盞盞和海瀾換個位置,她會是更個性飛揚的的一個女孩。從把信折進信封裡不到七十個小時,李海瀾一臉滄桑的見到了盞盞。盞盞剛下班,穿過大廳,準備一路直線地走回去,背後有人用手指搔了搔她。感覺好熟悉啊。當年前後座的同學,喜歡用這種方式求助難題。盞盞啊了一聲,海瀾不是跳,卻是垂頭喪氣地叫了一聲:盞盞。又坐回她等盞盞的街邊長椅上。盞盞走過去,站着看了李海瀾很久,海瀾擠出一絲笑,把頭低下去,盞盞忽然大聲喝她,李海瀾,擡起頭來。海瀾被這麼一吓,擡起臉,盞盞看到一臉的灰氣,她坐到海瀾旁邊,開玩笑說,怎麼像剛從伊拉克逃回來的呢?海瀾哭了,說,我失敗了。真正看到盞盞想看的這一哭,盞盞卻覺得很不是滋味。白天鵝,哭,是令人心疼的。海瀾說,盞盞,我想你。盞盞心酸了。跟我回去吧。海瀾說,再等會,我不想回家,一進屋子我就壓力特别大。盞盞問她,你行李放哪兒?海瀾說,放我哥那兒。他忙,我直接來找你。你哥?盞盞有些繞舌。是,海瀾靜下氣來,他也在附近工作。是啊?就你對面的商業大廈啊?明白了,盞盞想。七八年前,是一隻,七八年後,是一隻長了毛的醜小鴨。哭聲,隻能令人可憐。盞盞第一回在海瀾面前說委屈她的話。太擠了,是啊,為什麼要擠在這悶悶的小屋而不去住你哥的寬敞明亮的大屋,那裡夜光也是明媚的。海瀾撒嬌似地說我就想和你擠一張床。盞盞又明白了,不過是找舊感覺來了。以前不在了,感覺還有嗎?海瀾讓盞盞想起了姐姐,可是,她現在讨厭想起她,甚至讨厭姐姐這個詞彙,她惡心。阿歪的床盞盞睡了,阿歪做銷售,常常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床上是阿歪的氣味。這讓神經過敏的盞盞如何也睡不下去。海瀾也翻來覆去,後來幹脆坐起來,叫盞盞說睡不着。盞盞閉着眼說新地方不習慣。你哥哥不擔心嗎?一問把海瀾撲騰問倒了,他還關心我嗎。盞盞說,為什麼不吃飯呢,我是餓了。我覺得吃了也是白吃。陪你受罪。我神經衰落,越靜越睡不着。是空間太小壓迫了你,我也時常覺得天花闆矮得壓住心髒。要不,回你哥那兒睡吧。現在還不晚。海瀾賭氣地說,不,就跟你睡。盞盞也有些氣,都睡不着不能瞪到天亮吧?我明天還得校資料呢。眼睛上陣就打退黨鼓,我不活了?海瀾反而來了精神:打坐呀。打坐----她擺了個姿勢。還來勁了你,我又不是菩薩。盞盞扯上被子對着牆,海瀾像故意搗蛋似地更讓盞盞睡不着。等沒了飯票,再和佛讨。
早上起來海瀾要換衣服,盞盞找了好久,沒一件拿得出手。海瀾自己挑,挑了件以前上學時買的。盞盞說,别穿這件,太舊了,海瀾說,這件好。盞盞不讓,多久了。海瀾說,你說穿哪件?盞盞一時沒了墊底:是,還有哪件是更像樣?自己覺得過得去的穿到海瀾身上就覺得很不像樣子。海瀾往頭上套得這件,挺老的一個牌子,在香港地攤上随便就可以拎起來的”佐丹奴”,省了錢去買的,明黃的棉衫,海瀾硬套進去了,盞盞心裡有些矛盾,如果知道這隻不過是件收藏品,當初就不該一意孤行,省那幾口飯。重要的是李海涵還記得嗎?紮着柳條小辮的明黃少女。應該不記得了,哪會有閑心去記自己想記的事。海瀾不明暗裡地說,我找我哥去,晚上一起吃飯。盞盞不想讓李海涵帶着舊日的回往來記住她,那樣她甯願維持現狀。她攔住海瀾說,别穿這件衣服見你哥,太丢人了。海瀾不在乎,她在乎什麼?她感受不到夾在貧富縫裡的掙紮,她說她是隻扁舟,也總是順風向上的,即使有隐灘,也總是珊瑚礁,況且她還有個好哥哥,李海涵是不會讓她觸礁的。
盞盞說,你也顧一下别人的感受啊。海瀾回眼看了她的臉,隐約地,有隻章魚的腳觸了她的頭發。她踢了踢架子床,順風走了,沒給盞盞留面子。這一點,阿歪也常做。隻不過,阿歪踢得是門,手隻旋鑰匙,出出進進都用腳。床她是要睡的,不能踢,哪怕錯也不能拿自個的出氣,而且即便是真錯,也不能認錯,也要維護錯是主觀錯,從客觀上就是對的。盞盞常常對這項理論很頭疼,可她又打不破。每次阿歪都能占上風。盞盞讓着她。對海瀾,盞盞不會甘拜下風,她有她的迂回術。阿歪的床十天會有八天是擺設。她隻有在狼煙告急偃旗息鼓會老實呆一天,推門看見她那張敷得白得像木偶的假臉,盞盞準會失眠,她怕有人會讓這裡充滿血腥。她想,這間隻有兩張架子床大的房間,是她李海瀾的遊夢場還是她阿歪的烽火台?還是她許盞盞的心巢?避風避雨,腳痛了可以接盆涼水鎮一下,沒有産權,卻可以讓心好好安歇,不想見誰可以請她走人。不必去為每個月的房租操心,還可以大肆地揮霍感情,沒人會将這些記錄在案讓你一到天黑就倒頭睡。還有即将到來的這個晚上,會有什麼好與壞發生?她有時也怕孤獨也怕一個人呆着。也會在不喝茶的時候一個人到燈火闌珊的街上走走。每次經過那座輝煌的大廈,心都平靜無奇,從未想到會有認識的人在裡面。更不知道會是夢繞魂牽的李海涵。她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她隻想姐姐别來打擾,她盡力地維持平靜的現有的生活而已,就像”來吧”茶館裡的茶,隻是向美好生活過渡的一個牽引,不必每天都喝,不必把它喝得太真。隻要心中有茶,平日喝公司的純淨水,宿舍的白開水,都可以當成一杯茶來喝。招待客人,也永遠不會上什麼顔色什麼濃度,有的,是一杯不太燙的白水。心裡的感覺隻有用心才能知道滋味。不是刻意追求這種另類,好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事實上也不會有什麼人會突然拜訪這間小房子。生活還原了她許盞盞想過的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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