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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頁(第1頁)

&ldo;小人貪愛她美色,時常溫言安慰,一來二去便發展出了私情,隻瞞着雍王殿下及謝統領,不讓衆人知道罷了。&rdo;李賢滿面茫然,而謝雲則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幾分訝異:&ldo;真有此事?&rdo;&ldo;确有此事。&rdo;皇帝眯起渾濁的雙眼,冷冷道:&ldo;這跟有人毒殺太子有何關系?&rdo;趙道生不慌不忙:&ldo;敢問陛下,太子所中的是什麼毒?&rdo;禦醫躬着身從後堂急匆匆奔來,迎着滿殿群臣神色各異的目光站在皇帝面前,俯身一拜:&ldo;陛、陛下,碗中剩餘的毒物已驗出來了,乃是純度極高的,加了朱砂的鶴頂紅……&rdo;群臣面面相觑,滿堂嘩然。鶴頂紅此物非常罕見,尤其在後宮這樣堪稱天下第一管束嚴厲的地方,進出都要搜身,連宮妃的東西都有可能随時抄檢,更是絕無可能被夾帶進去,太子怎麼可能會中這種劇毒?!皇帝顫聲道:&ldo;可是……可是當真?&rdo;禦醫頭貼在地上不敢擡起來:&ldo;千真萬确,微臣不敢信口開河,請陛下明鑒!&rdo;&ldo;小人知道鶴頂紅從何而來。&rdo;衆人目光齊刷刷望去,隻見趙道生面無懼色,甚至還轉頭深深看了謝雲一眼:&ldo;謝統領博聞強記,可知朱砂跟鶴頂紅混合起來的東西,除了下毒害人之外,還有什麼其他功效?&rdo;殿内氣氛霎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同一個念頭:‐‐滿地跪着的都是人,為何隻問謝雲一個?謝雲換了個坐姿,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落在趙道生膚色焦黃、平平無奇的臉上,忽然一笑:&ldo;趙内侍?&rdo;&ldo;是。&rdo;&ldo;内侍是哪裡人?&rdo;&ldo;……韶州。&rdo;&ldo;長安官話倒說得标準。&rdo;趙道生一哽,剛要開口分辨,卻被謝雲懇切地打斷了:&ldo;聽你聲音頗像我當年的一個故舊,因此才多問兩句,請内侍千萬莫要見怪。&rdo;&ldo;不敢。隻是小人剛才的問題……&rdo;&ldo;那故舊死在韶州了,&rdo;謝雲悠然道。趙道生:&ldo;……&rdo;&ldo;謝統領請别顧左右而言他!&rdo;趙道生怒道:&ldo;朱砂鶴頂紅除了下毒害人之外怕還有其他功效吧?謝統領為何不敢當着聖上的面說出來聽聽?!&rdo;衆目睽睽之下,謝雲搖了搖頭,笑着反問:&ldo;這我如何知道?趙内侍對我很熟麼,怎麼就知道我博聞強記了?&rdo;趙道生冷冷地盯着謝雲,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眼神怨恨如同淬了毒的蛇。然而謝雲帶着笑意的面容卻毫無變化,甚至還極有風度地露出了探尋的神情。&ldo;……朱砂鶴頂紅,曾在當年廢後王氏宮中搜出來過,乃是壓勝詛咒的信物之一。用它研磨粉末,裝填于桃木人像内,将人像埋進土裡作法,則有謀人性命的功效……太子殿下常年纏綿病榻,近年來甚至多了咳血之症,便是由此而生。&rdo;趙道生頓了頓,在周遭震愕的目光中說:&ldo;而這一切,都是被謝統領逐出府的侍女錦心,親口告訴小人的。&rdo;嗡嗡聲猶如電流傳遍衆臣,戴至德等人呆若木雞,帶回過神來便發出了悲憤的吼聲:&ldo;陛下!&rdo;&ldo;陛下,請嚴查此事!&rdo;&ldo;太子這是含冤而去啊,陛下!&rdo;單超牙關緊咬,然而根本無法挽回這狂瀾般的事态,英挺的面孔甚至都顯出了極度的僵硬。他眼睜睜看着謝雲起身,兩步走到不住粗喘的皇帝面前,單膝跪地行了一禮,沉聲道:&ldo;陛下,壓勝一事非同小可,請讓臣傳侍女錦心前來對質,可以麼?&rdo;皇帝張了張口,卻根本說不出話來,還是武後當機立斷:&ldo;快去!&rdo;&ldo;傳錦心上殿!&rdo;謝雲一回頭,厲聲喝道:&ldo;别讓她畏罪自盡,給我綁上來,現在!&rdo;&iddot;宦官幾乎是連滾帶爬奔出了合璧宮,片刻後果然兩個侍衛押着雙手被縛身後的錦心,推着她上前,砰地一聲跪在地上參見了帝後。皇帝坐在椅子裡,十指劇烈顫抖着緊緊抓住扶手,臉色漲得通紅。武後見狀咳了一聲,仰起頭來寒聲問:&ldo;錦心?&rdo;錦心似乎極為畏懼,若不是雙肩被侍衛一左一右按着,幾乎都要當場癱軟下去了:&ldo;是……是,奴婢參見天後陛下……&rdo;武後一指趙道生,問:&ldo;你可認識這個人?&rdo;錦心目光與趙道生相碰,片刻後膽怯道:&ldo;認識,此人……此人是雍王府内侍。&rdo;仿佛一錘定音,憤怒和嘩然同時席卷了大殿,幾位宰相同時開口就要高喊起來。然而武後下一句話打斷了他們:&ldo;你可與他有私情?&rdo;&ldo;沒有!&rdo;錦心戰栗着尖聲道:&ldo;天後明鑒,趙道生曾屢次來找奴婢,均被嚴詞拒絕,并無任何私情!&rdo;殿上登時響起議論聲,趙道生膝行上前一步,大聲道:&ldo;自古女子薄情寡義,更兼膽小怕事,因此抵賴不認豈不正常?若是她一口承認才是有鬼!小人早已料到這一天,因此将定情信物貼身帶了過來!&rdo;他當場解開外衣,從腰中扯出一條汗巾,隻見是绯綢繡秋香色鴛鴦,其中一角赫然繡着錦心的名字及部分生辰八字。&ldo;生辰八字何等重要,若不是早有情意,為何這汗巾子上連生辰八字都繡了?請陛下過目!&rdo;這簡直是鐵證如山,連武後都有瞬間的啞然。謝雲起身望向錦心,緩緩問:&ldo;這可真是你的八字?&rdo;&ldo;是,是奴婢的生辰不假。&rdo;錦心似乎激動過度,反而鎮定下來,隻是語調免不了帶着尖利:&ldo;但奴婢曾在宮中服侍過幾天,生辰籍貫宮中都有記載,有心人若想得知并不困難,如何就能确定這汗巾子是奴婢的了?即便是奴婢的,又怎知是如何到的趙道生手中?&rdo;&ldo;小人構陷都是從細處入手,似真還假、似假還真,令人虛虛實實無法分辨,才好達到蠱惑人心的效果。趙道生此舉險惡,定有更大的籌謀,請聖人與天後千萬不要被蒙蔽!&rdo;說罷錦心砰砰砰就開始磕頭,沒兩下額角就滲出了觸目驚心的血迹。嘭!衆人一悚,這才見皇帝狠狠砸了武後面前的茶杯,兀自喘息半晌,才咬牙擠出一句話來:&ldo;好了,住口!&rdo;&ldo;‐‐你,&rdo;他顫顫巍巍指着趙道生,喝道:&ldo;你剛才說謝府侍女告訴你厭勝之術,是怎麼回事?!&rdo;趙道生一聽剛才錦心雖然激動,但又條理清晰分明的話,便情知在此處糾纏下去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且還有可能落到下風。因此皇帝的話正中他下懷,簡直是剛瞌睡就碰着了枕頭,立刻高聲道:&ldo;回禀陛下,私情一事難以辯證,但厭勝詛咒卻有真憑實據,是小人親眼看見的。&rdo;他頓了頓,當着所有人的面高聲道:&ldo;那封着朱砂鶴頂紅的桃木人,此刻就埋在天後寝宮的偏殿中!&rdo;‐‐一言既出,滿座皆驚。武後霍然起身:&ldo;大膽奴才,你胡說八道什麼?!&rdo;&ldo;小人親眼所見,還能有假?洛陽行宮中天後所居的壽昌宮,其偏殿乃是禁軍統領謝雲輪值時下榻之處;殿後花木下埋着一尊被數根金針透體而過的桃木人,就是錦心被謝統領指使埋下去的,當時錦心可并沒有隐瞞小人!&rdo;趙道生一指謝雲,冷笑道:&ldo;謝統領,你可敢令人去挖,來個現場對證?&rdo;衆人神情各異,包含恐懼和不安的呼吸此起彼伏。武後冷冷道:&ldo;謝雲。&rdo;謝雲點了點頭,回頭令人:&ldo;帶趙内侍到我偏殿後院掘地三尺,土裡埋着什麼都拿來,去。&rdo;&iddot;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兩個侍衛帶着趙道生徑直離開了合璧宮,隻留下滿地面面相觑的衆臣。等候了約莫半頓飯時辰,武後取過安神湯,婉言道:&ldo;陛下,略用兩口吧。&rdo;皇帝面色紅紫,胸腔急促起伏,看上去非常不好,聞言瞥向武後手中微微晃蕩的湯水。就在這個時候,侍衛飛奔上殿,手中高舉一物,顫聲道:&ldo;報、報!土裡挖出了木人,請陛下過目!&rdo;‐‐竟真的有巫蠱之術!登時所有重臣都按捺不住紛紛起身,皇帝一口氣上不來,砰地重重把湯碗從皇後手中打翻在了地上!&ldo;你這毒婦!&rdo;皇帝暴怒咆哮:&ldo;你也想毒死朕不成?!&rdo;單超微微戰栗的手終于擡起,按在了龍淵上。‐‐就在手掌觸到那冰冷劍柄的瞬間,他的手指忽然變得非常穩,重若千鈞般穩穩當當。那是最終下定決心豁出去之後,破釜沉舟般的凝重和笃定。然而與此同時,另一道聲音厲聲嚴厲道:&ldo;‐‐站住!&rdo;衆人刷地回首,隻見謝雲大步流星上前,按住了正往前沖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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