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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頁(第1頁)

太子心不在焉點了點頭:&ldo;唔,你有這份心就很好。&rdo;他用玉勺攪了攪湯羹,正要低頭,忽然心髒毫無來由地悸動起來。這感覺莫名讓他覺得熟悉,恍惚不久之前也發生過。那是他最後一次和楊姑娘站在一起,心上之人巧笑倩兮,如花容顔近在咫尺,伸手便可觸碰到她生動鮮活的臉頰。然而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忽然間心悸驚醒,才發現浮世不過幻夢一場,夢醒之後便物是人非。楊姑娘如今在天上過得可好?為什麼會在此時想起她呢?太子按了按心口,仿佛為了掩飾轉瞬間的怅惘,仰頭将湯羹一飲而盡。&ldo;大哥……&rdo;李賢怔怔道。太子放下碗,拿起面前的黑玉棋子,勉強笑道:&ldo;剛才到哪一步了,該我下了吧?&rdo;李賢全身顫抖,倉惶起身,眼底湧現出極度恐懼的神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ldo;你怎麼了?&rdo;太子奇道,忽然某種溫熱的液體從口中直湧出來,啪嗒落在棋盤上。那是暗紅的血。太子駭然站起,但還未完全起身就頹然摔了下去,将棋盤撞翻,沾着鮮血的旗子骨碌碌向四面八方滾去。&ldo;大……大哥,&rdo;李賢撕心裂肺吼道:&ldo;大哥‐‐!&rdo;&iddot;氣勁猶如無形的刀劃破虛空,牡丹花叢沖天而起,無數破碎的花瓣紛紛揚揚灑落。謝雲腳尖在花枝上一點,輕如落羽,脫如離箭,一掌讓單超當空噴出了大口的血!單超踉跄落地,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幾乎是踩着滿地斷枝落花連連退後,勉強架住了謝雲的攻勢。但下一刻,謝雲閃電般當胸擡腳,将單超整個人踹了出去!砰地一聲單超脊背撞上宮牆,那蘊含着強勁内力的一腳,險些讓他當即撞斷了幾根後肋骨。&ldo;如何?&rdo;謝雲拎着他的衣領,居高臨下道:&ldo;方才是不是實實在在讓了你三招?&rdo;單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知道若不是謝雲近年身體衰弱、内息不足,此刻自己全身的骨頭早不知道斷了多少根。&ldo;你是不是在想,&rdo;謝雲神情中帶着一絲惡意,貼在單超耳邊輕聲道:&ldo;‐‐師父已經老了,早年透支過度,如今像朽木般不堪一擊,隻能任人魚肉……&rdo;單超喘息着搖了搖頭:&ldo;謝雲,你聽我說。&rdo;他擡起手,卻被謝雲溫柔地按住了。兩人掌心相貼,十指交扣,沒有一絲縫隙。&ldo;你也許不記得了,但早年在漠北時你真的從沒挨過打,甚至習武那幾年都沒挨過為師一指頭……&rdo;謝雲頓了頓,悠悠道:&ldo;也許就是因為打得少了,才會把你培養成今天這樣的逆徒吧。&rdo;單超的手驟然收緊,筋骨猛地暴起,緊緊扣住了謝雲修長白皙的手。與此同時他轉臉反靠近謝雲頸側,尾音夾雜着難以遏制的顫栗:&ldo;我不是個好徒弟,師父,我還是……我還是愛你。&rdo;他語調中似乎帶着微許哽咽,說:&ldo;要不你就殺了我吧。&rdo;謝雲反手就要打耳光,卻被他一把抓住了。單超把謝雲輕輕推開,緊盯着他的眼睛一步步逼上前。那根本就是毫無防禦的姿态,謝雲甩手給了他一拳,又重又狠,當即讓單超噴出了一口帶着血星的唾沫。&ldo;真想死在這?&rdo;謝雲問。單超直視着他,目光鎮定決然。謝雲冷笑一聲,俯身撿起雙劍,将龍淵甩出劍鞘扔給單超,繼而一劍當頭劈來!劍鋒離脖頸隻餘數寸,皮膚已在強橫淩厲的劍氣下開裂迸血。轉眼就要人頭落地時,單超終于擡手硬生生擋住了太阿。&ldo;不是想死麼?&rdo;謝雲嘲道,猝然揮劍而上!謝雲為人往往有種輕浮放蕩的感覺,但實際上從小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内外功底都是極其深厚硬實的。單超毫不攻擊,一味防禦,連接了數招,龍淵劍身铮然鳴響,竟然受不住太阿泰嶽壓頂的重力,隐隐要開裂了。謝雲眉頭微皺,剛才被單超一番話說得内心隐約煩躁,眼下這種消極抵抗更是讓他極不耐煩,索性在兵刃交接的刹那間,一劍刺向單超心髒!這一劍的角度和時機都妙到巅峰,再也無法躲避,足以迫使單超不得不變守為攻。電光石火之間,單超眼底似乎閃過寒光,龍淵變了個角度直直迎上;然而就在雙劍即将狠狠相撞的前一刻,他卻忽然停住了動作。變故來得猝不及防,太阿幾乎是用足以将人貫穿的力道,毫無遮擋紮向了單超的胸腔!謝雲臉色終于無法掩飾地變了,千鈞一發之際猛地停手,長劍回抽,殺氣洪水般轟然倒灌。就在那一刻,單超嘴角動了動,那神情快得讓人分不清是如釋重負、傷感亦或是欣慰。‐‐他終于抓住了謝雲這轉瞬即逝的破綻,龍淵重重壓住了正往回抽的太阿劍鋒,以此借力,淩空而起!剛才那信誓旦旦的隻求一死,簡直就是古往今來苦肉計的典範。謝雲勃然大怒,蓦然回頭,卻已經太遲了。就在兩人錯身而過的刹那間,單超低沉道:&ldo;我知道你……&rdo;但那句話沒有說完,他整個人已逸出了數丈之外。咣當!合璧宮殿門被轟然撞開,同一時間,太子摔倒在了華麗冰冷的金磚地面上。他的面孔發黑,了無生氣,兀自圓睜的雙眼直直望向虛空;單超猝然止步,難以置信地劇喘着。&ldo;來人‐‐!&rdo;趙道生凄厲的呼喊劃破長空:&ldo;太子喝下天後所賜的湯,中毒身亡了‐‐!&rdo;厭勝合璧宮内。太子的屍身被移至後堂,大殿中皇帝、天後、幾位宰相全部趕到,所有人跪伏在地,隻聽茶壺被砰地狠狠砸碎在地。&ldo;怎麼回事?!&rdo;皇帝大口喘息,猶如耄耋之年發怒的獅子:&ldo;到底是怎麼回事‐‐?!&rdo;嘩啦一陣亮響,桌面上所有東西被掀翻,地上的群臣不約而同一個寒戰。&ldo;回、回禀聖上,湯水是天後賜下的,奴才等送到合璧宮門口,被雍王手下内侍接了進去……&rdo;&ldo;陛下,&rdo;武後打斷道。殿内鴉雀無聲,隻聽武後冷靜的聲音響起:&ldo;我因太子中途離席,特意賜下湯水安撫,這還是跟您禀報過了的。若是我有心暗害太子,多少種辦法不能用,為何偏偏要以自己的名義進行賞賜?為何要事先跟您報備?明顯是有人以拙劣的手段栽贓,還請陛下明斷!&rdo;武後雙眼微紅,目光鎮定,直直盯着皇帝悲憤交加的面孔。&ldo;……&rdo;皇帝劇喘片刻,轉向腳下瑟瑟發抖的宮人:&ldo;你剛才說,湯水被雍王手下内侍接進去過?&rdo;撲通一聲,雍王李賢發着抖跪在了地上:&ldo;陛……陛下,兒臣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rdo;趙道生一聲不吭地跪在了李賢身後。皇帝隻覺腦海中嗡嗡直響,憤然一揮手:&ldo;統統押下去!所有經手過湯羹的人,包括廚子、内侍、沿途碰上的宮人,統統給我押下去嚴刑審問!&rdo;&ldo;陛下!&rdo;群臣中忽然有一人膝行出來:&ldo;嚴刑之下必有冤案,不能押下去審啊!&rdo;隻見那人面色通紅,聲音沙啞,赫然是東宮侍郎出身、曾與太子有過半師之誼的當朝宰相戴至德。他砰地磕了個頭,額上登時鮮紅一片,哽咽道:&ldo;連當朝太子都敢暗害,說明此人所謀甚大,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若是此刻就在陛下面前當堂審問倒也罷了,押下去後誰知會發生什麼事情?如何保證供詞就一定準确?如何擔保證人的安危得以保證?陛下!&rdo;作為此刻殿上品階最高的武官,跪在宰相之後的單超呼吸一滞,視線餘光向謝雲瞥去。謝雲側坐于皇後下手,長發高高束起,一把垂于衣襟,側面輪廓呈現出硬玉般光滑冰冷的質地。&ldo;……你說得對,&rdo;靜默許久後,皇帝終于緩緩道。&ldo;來人,把所有經手過湯羹的宮人廚子統統帶上殿!&rdo;皇帝怒吼:&ldo;還有雍王!把你的内侍也給朕押上來!&rdo;李賢面色雪白,幾欲暈厥,混雜着驚駭、恐懼、狐疑等種種複雜情緒的目光投向身後。然而趙道生卻在他的注視中平靜如常,站起身大步走上前,越過了文武衆臣,重重跪在皇帝面前:&ldo;陛下,小人有機密事啟奏。&rdo;&ldo;……&rdo;皇帝疑道:&ldo;你想說什麼?&rdo;一股極其強烈的不安瞬間攫住了單超的心髒。那情緒來得如此洶湧,以至于他瞬間生出了不顧一切阻擋那内侍繼續說下去的沖動;但此時此刻在森嚴的大殿上,他卻連頭都不能擡起分毫。他隻能僵硬跪地,隻聽趙道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ldo;回禀陛下,小人乃是雍王府内侍,半年前因故結識了禁軍統領府的錦心姑娘。彼時謝統領正預備成親,将府中人打發去了北衙,因此錦心姑娘頗有怨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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