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牛耿不敢在薛富面前造次,稍稍欠了欠身,盡量把心裡的焦急往下壓了壓:“我聽說我娘出事了,心裡着急,想過來看看。”
“老爺正在前廳審理,如果你娘是無辜的,老爺不會冤枉她,如果她的确犯了錯,你現在進去求情,老爺隻會心生厭惡,與你娘親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你且在這裡等一等,若老爺通傳你,再進去不遲。”
薛富的一番話說的雖冷若冰霜,卻并非毫無道理,牛耿隻得絕了這闖進前廳的心思。可心裡的那團火壓不下去,他放低聲音,小聲哀求道:“大管家,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娘一向是最安守本分的,怎麼也會卷了進去?”
其實說到底,薛富也是看着牛耿長大的,更何況,他與牛耿那死去的親爹還有着幾分交情,見四下無人,也隻低聲和牛耿說了:“金鳳找了郎中看了老太太走前一個月喝藥剩下來的藥渣子,郎中仔細翻查了之後,發現,其中有一味藥,叫青黛的,被人用次品換了去。家中第一手接觸藥的,便是夥房的人,所以老爺傳了她們來問話,隻是你娘親一向老實本分,應該對事情并不知情。”
聽薛富這麼一說,牛耿心裡反而放松了下來,他那老娘,連大字都不認得一個,怎麼又會認識抓來的藥材哪個是哪個?
認定了這事兒和娘親不會有關系,牛耿松了口氣,蹲在了前廳院門口的角落裡,想着等問完話後,領着老娘去吃頓好的,好給她老人家壓壓驚。
可還沒等上一會兒,便見一個婆子帶着幾個丫頭氣勢洶洶的從前廳出來,火急火燎的往後院走去,牛耿見狀,剛剛沉下去的一顆心,不知為何,又吊了起來。
牛李氏跪在薛府前廳之中,吓的連頭也不敢擡。這麼些年在薛府,她除了夥房和後院兒,最多去過老太太的房裡送藥送飯,何曾見過薛家前廳如此氣派的地方。
她們夥房的這一衆丫鬟婆子,是快到晌午的時候被叫到薛家前廳的,那個時候的她剛做好了一碗熱騰騰的油潑面,正打算給地裡幹活的兒子送去。就這麼被傳了過來,牛李氏覺着,竈台上那碗面必定得坨了,得找人跟兒子說,要他快點去夥房吃。
正想着,一個丫頭走了過來,悄悄在薛乾耳邊說了些什麼,牛李氏悄悄擡頭看了,隻見前廳上坐着的老爺原本就闆着的一張臉,這會更是難看的吓人。
“啪!”薛乾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牛李氏是哪一個?!”
牛耿娘見老爺忽然叫她的名字,心裡吓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半天也沒敢吱聲。忽然,那剛剛走回來的丫頭走到自己身邊,硬拽了自己起來,拖到一衆人前面,牛李氏頓時吓的腳軟,撲通跪在地上,給薛乾連磕了好幾個頭。
“老爺,老爺,小的,小的就是牛李氏。”她全身上下忍不住的戰栗,總覺着上面坐着的那些老爺太太的眼神,跟一根根針似的,插在自己身上。
“牛李氏,你在夥房多少年了?”薛田氏問道。
“回二夫人,小的在夥房幫忙已經快三十年了。”
“哦,我想起來了,從前聽老太太說過,三十年前從街頭撿回來一個無父無母的姑娘,逃荒來到咱縣裡的,娘家姓李,是你吧。”薛田氏繼續問着。
“正,正是小的。”
“如此說來,如果老太太沒有把你撿回來,給你口飯吃,還給你指了人家,你早就應該克死異鄉了吧?”
“是,是,老太太和老爺夫人對小的的大恩大德,小的下輩子就算當牛做馬也還不上。”
“下輩子當牛做馬就免了,老太太對你這麼好,你怎麼還忍心換了她的藥,害她老人家枉死?!”薛田氏的聲音頓時尖銳了起來,尖銳刺耳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紮進牛耿娘親心裡。
“小的,小的沒有,冤枉啊,二夫人,小的,真的沒有!”牛李氏大驚,頓覺一股股熱浪從腳底往頭上沖,雙手雙腳卻是冰涼,這莫須有的罪名來的太忽然,她除了一下下給老爺磕着頭,竟毫無辦法。
“你自己看看,這從你屋裡搜出來的上好青黛,不是你偷拿次品充了好的,這青黛怎麼能在你屋裡?!”一個丫頭把一袋包裹扔在她面前,牛耿娘哆嗦的打開一看,那包裹的确是自己拿牛耿穿不了的破衣服改的,可是這包裹裡一顆顆墨綠色的東西,她卻一點都不認得。
“老爺,老爺,小的冤枉啊!這東西是什麼,小的根本就不認識啊!”牛耿娘哭嚎着,大呼冤枉。
前廳門口的牛耿聽到裡面又騷亂,似乎還聽到了自己娘親的哭聲,頓時就要往裡闖。
“慫娃,這會兒子往裡進,你想老爺直接打死你們娘倆麼?”薛富一隻手攔了他說:“你先在這等着,我進去看看,你切記,不要往裡闖。”說着,薛富硬生生堵住了牛耿想往裡闖的勁兒,自己推開門,進了去。
“老爺,這東西是什麼,咱們行外的人也看不出來,不如請郎中來看看,是不是青黛再說?”一進前廳,看着眼前哭的滿臉是淚的牛耿娘,還有散落在她身邊那一塊塊墨綠色的小碎塊。薛富瞄了瞄薛乾黑着的臉色,緩緩側在一邊,低聲說道。
薛富的話于薛乾還是有幾分影響力,差了小厮請郎中來看過,那包包裹的的确确是上好的青黛沒錯。
下面跪着的牛耿娘一聽郎中這麼說,頓時頭皮發麻,連哭都哭不出聲了。
此時,跪在一側的金鳳忽然嚎啕起來:“老爺!都怪金鳳粗心不查,這藥被賤人換過了都沒有發現,害的老太太枉死,老爺,您打死金鳳吧,讓金鳳能在地底下繼續伺候老太太!”說着,竟伏地痛哭了起來。
“先生,你說,從那藥渣子看起來,老太太的死和這被換的藥有幾分關系。”沉着臉的薛乾久久的終于冒出了這麼一句話,頓時整個前廳靜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聽的見。
立在一邊的郎中不敢耽誤,立馬回道:“如果煎藥時,用的是藥鋪裡江浙一帶産的上好青黛,那藥渣顔色應該是紫黑色,如果是用的咱們省城附近自産的青黛,那藥渣顔色應該是淺綠色。我今日看了,金鳳姑娘留下的藥渣是淺綠色。用的應該是省城自産的青黛,這兩者雖然都是青黛,可藥效和價格卻差了很大,給老太太開的這味藥裡,青黛主要是止咳潤肺解毒的,若這藥效不好,必然會影響整付藥的效果。看這些青黛的量,應該換了差不多二十天。”
“老爺,金鳳這些年一直貼身伺候老太太,老太太的身體情況我比誰都要清楚,二位少爺各自成親之後,老太太的身體已經比先前好上很多,但不知為何,身子卻又忽然差了下去,那個時候金鳳已經察覺不對,可苦于郎中回鄉過年,金鳳一個丫頭,也不敢亂指認,隻能等郎中回來,金鳳才有這個膽子告到老爺這。老爺,金鳳未能及時提醒老爺和夫人,金鳳罪該萬死啊!”
那金鳳說的有模有樣,哭的梨花帶雨,滿屋子的人看了都憐憫不已。隻剩下牛耿那可憐的娘親,這會兒氣的連口氣都喘不上來了。
“金鳳姑娘,老婦素日和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冤枉我?!為何?!”
“冤枉你!證據确鑿,人證物證确鑿,哪個能冤枉你?!”盛怒之下的薛乾連連重重的拍了幾下桌子,唇上的胡子不斷哆嗦着,緊鎖的眉頭快要擠在了一起,胸腔裡發出來憤怒的聲音讓整個前廳裡面的人都不寒而栗,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娘,娘!”正當所有人的恨不得縮起來不冒頭的時候,那牛耿就這麼冒冒失失直接闖了進來,推開門口攔着的小厮,牛耿直接沖過衆人,跪在了他娘親身邊。
“老爺!我娘斷斷不會做這換藥的事情,她連字都不識幾個,怎麼又知道哪個是好的藥材,哪個是不好的藥材。”牛耿連磕了幾個頭,厚實的腦門子砸在地磚上,發出砰砰的響聲。隻是他磕的太匆忙,絲毫沒有留意到薛乾身邊的薛富給他使下的好幾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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