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牛耿?!牛李氏的兒子?”薛乾的聲音冷的像冰一樣。
“小的正是。”
“你可知道,沒有主家的傳喚,長工是不許擅自到前院來的?”
“老爺,我兒也是一時心急,請老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牛李氏見薛乾面色不善,相對于自己的麻煩,兒子若被牽扯進來,對她來說,才真正像是天塌了一樣。
“哼,一時心急。去年大少爺保你學寫字,學記賬,我們薛家對你的好這麼快就忘的一幹二淨了麼?也敢在這前院橫沖直撞起來了?!”
“老爺,小的不敢。”縱是牛耿有這一身的蠻力,可面對主家老爺,他也是不敢造次。更何況,廳上那人,是青兒的親爹。
“請老爺息怒,牛耿的性子本身就比尋常長工要軸一些,老爺不用與他計較。”薛富走到牛耿身邊,微微低頭,難得低眉順眼的為牛耿求着情。
薛乾深吸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這半年以來,家中的這許多事情纏的他頭疼不已,而今,家宅不甯,前些時日抓住的那些用主家銀錢中飽私囊的夥計丫頭等就已經夠讓他心煩了,現在又遇到這些個不知知恩圖報的長工和婆子,更是讓他心涼難忍。他頓了頓,說道:“牛李氏,你說自己冤枉,可經手這青黛的,除了你,還有誰?老太太的藥材從來都是夫人親手從藥鋪抓了,用的都是蘇杭産的上好青黛。抓完藥回來之後,交給廚房,由你煎了,送到前院。縱使老太太彌留那幾天裡,是照青煎了藥,可也有夥房的丫頭指認,每次都是你拆了藥包把藥材裝到藥罐裡,照青才會接着煎。難道說會是我家夫人和照青貪圖這點蠅頭小利,去把那青黛換掉的?!”
“小的,小的不敢這麼想,夫人和大少爺絕對不會這麼做,可,可小的,真的是冤枉的啊,這……。”牛李氏從來也不是一個巧舌如簧的,她一個鄉野村婦,面對這樣的局面除了哭嚎之外,便再無辦法。
牛耿緊緊摟了他娘在懷裡,見已經五十多歲的娘親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雖然心疼,卻無計可施,隻得怨自己沒用,護不得她周全。
這無妄之災砸在娘倆頭上,幾乎快把娘倆砸暈了,牛耿跪在這前廳裡,第一次覺着這薛家大宅異常的猙獰,他像掉進了一個碩大的冰窟窿裡面一樣,身邊的人非但無人搭救,反而站在洞口,看着他們娘倆獰笑。
“事到如今,證據确鑿,我不想再說什麼了。”薛乾隻覺着頭疼,看面前跪着的二人心中更是煩悶:“你們從薛家走吧,念在你們娘倆在府裡這麼久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什麼,隻是我們薛家容不得這種忘恩負義的人,薛富,把這個月的月錢給他們結了,趕快打發他們走,我不想再看到這娘倆了。”說罷,薛乾頭也沒回便出了前廳,隻留下了跪在地上,全身發涼的牛耿娘倆。
薛乾拂袖而去之後,前廳的衆人再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平日裡那些在夥房裡和牛耿娘親關系不錯的丫頭婆子們,這會兒卻像避瘟疫一樣避開了他們娘倆。
牛耿扶着娘親跪坐在地上,直到現在還覺着這是一場夢,幹的好好的活,竟因為這莫須有的罪名,被逐了出來。更可悲的是,他辛辛苦苦伺候了快十來年的主家老爺,竟然連進一步查證都不願。仿佛他和娘親就像是兩條看門護院的狗一樣,說扔便就扔了。
始作俑者金鳳也不再跪着,臉上兩行淚痕早已被她用袖口擦了個幹淨。她站在一邊,冷冷的看着牛耿娘倆,牛耿娘倒在兒子懷裡,臉面早已憔悴不堪,而牛耿硬硬的擡起頭來,看見金鳳那嘲諷的眼神,瞬間便明白了這一切的緣由。
那人面蛇心的丫頭,分明是算計好了要除去他們娘倆。為的隻是那一夜被牛耿撞破的私情,可牛耿想不明白,他既然撞破的時候沒有說出去,今後便不會再說,可為何他并無害人之心,可人卻有殺他之念。
金鳳不再繼續在前廳停留,稍稍整理了一下剛才磕頭磕亂的頭發,便自顧自離開了。這薛家偌大的前廳隻剩下了滿身補丁,灰頭土臉的牛耿娘倆,還有那依舊闆着一張臉的薛富。
“牛耿,扶你娘親起來吧,先跟我去賬房領了這個月的月錢,再去後院你們娘倆的屋子收拾了,就走吧。”
“大管家……,我……我和娘親分明沒有……。”牛耿語噎,此時隻覺着心頭上湧的血氣不斷翻滾着,有一股氣想沖出來,卻始終找不到一個發洩的口子。
“哎,早就跟你說暫且不要沖進來,老爺的性情最不喜歡别人頂撞,别說是你,就連二位少爺和二夫人這些年來都不曾當面違了老爺的意。你這麼唐突不守規矩,他便隻會覺得你不識好歹,心生厭惡。這個時候就算再怎麼和老爺求情,都是沒有用的。”
“大管家,難道,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麼?”懷裡的老娘無聲的哭泣着,不斷淌下來的淚水幾乎快要浸濕了牛耿胳膊上的布料,自牛耿出生以來,一家子便一直生活在薛府,日子雖然窮,可至少頭頂有塊屋檐蓋,被逐了出去,便少不了的風餐露宿了。
薛富無奈的搖了搖頭。
“老爺決定的事情,就算誰來求情都沒有用的。你安慰一下你娘,去賬房那吧,我在賬房先生那等你。”說完,也出了前廳。
事已至此,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已經破碎,即使是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牛耿卻也不得不接受了。他揉了揉跪的發麻的腿,先站了起來,娘親依然趴坐在地上,無力起身,隻用那隻滿是褶皺的老手捶着地,用嘶啞的聲音喊着冤枉,冤枉。
半拖半抱的把娘親從地上拉了起來,盡管心裡憋屈,可牛耿得比她娘更冷靜。往後,沒了薛家這個庇護之所,他便要護着他娘安家生活。
把娘親安置在已經不屬于他們二人的茅草屋後,牛耿拖着沉重的步子往賬房那裡走去。前廳發生的事情已經被整個薛家的下人們傳了個遍,一路上小厮,丫頭,婆子看着他,無一不指指點點,相互間小聲說些什麼。
那平日裡稱兄道弟的長工們,也隻是再一旁冷漠的看着,話都不願和他多說一句。
這平日裡走熟的路現在對牛耿來說,每一步都跟踩在油鍋裡似的,好不容易看到了賬房的門,還有門口等着的薛富。
“我已經跟賬房先生算過了,這些錢,是你們娘倆這個月的月錢,你拿好。”
牛耿接過錢袋,蒼白的嘴唇稍稍抿了抿,這錢袋比他每個月拿到手的重量要重了兩倍不止,牛耿驚訝的瞪大了一雙圓眼,說:“大管家,這錢多了。”
“沒多,給你這麼些,你就留着吧,外頭的日子不比府裡,你雖然有一身好力氣,給人做些活賺錢也不在話下,可出門在外,有些錢财傍身,總要好些。”薛富淡淡的說着,一張臉依然是一絲表情都沒有。
牛耿明白,這多餘的錢,便是大管家自己貼過來的。他緊緊攥了這鼓鼓囊囊的錢袋,咬了咬開裂的嘴唇,凸起的喉結上下浮動着。一雙大眼裡幾乎快被水汽填滿了。
“撲通!”牛耿忽然一下跪在了薛富面前。
“大管家的大恩大德,牛耿這輩子不忘!隻是牛耿還有一個心事,請大管家成全!”說罷,砰砰砰給薛富連磕了三個響頭。
“你說。”薛富依然冷冷的站在那,依然無所動。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回門探親還沒回來,大管家能否容我們娘倆在府裡多呆幾天,等大少爺回來之後,讓小的給大少爺磕頭道别,也不枉大少爺如此高看小的。”
“你的心意我知道,這份心意我也會傳與大少爺,可老爺金口已開,說要你們今日便走,老身也是無能為力,你還是盡快去吧,萬一惹了老爺再不高興,可能會更加重罰與你。”
“大管家……!”牛耿見薛富不應,心裡急了,又要給他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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