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沒有。&rdo;秦玦有些洩氣,沉下表情道,&ldo;明明看到是往北跑,我和阿岚追出十幾裡,硬是跟丢了。&rdo;&ldo;一個都沒找到?&rdo;秦玦搖搖頭,更加洩氣。三千騎兵夜襲鮮卑大營,一為搶占豫州,同荊州相連;二來,則為抓住留在此地的幾條大魚。慕容垂率精銳出征,幾個兒子都留在營中。尤其是世子慕容令,文韬武略,名聲不亞于親父,最得慕容垂看重。如果能抓住他,絕對能令慕容垂投鼠忌器。可惜戰場過于混亂,慕容令仗着熟悉地形,帶着十餘名部曲脫逃。秦玦和秦玸帶人去追,中途還是跟丢。别說慕容令,連他幾個兄弟都沒找到。&ldo;阿兄,我再帶人去追!&rdo;秦玦咬牙道。他就不相信,這幾人能上天入地,在土層中打洞!&ldo;不用。&rdo;秦璟抓起镔鐵槍,雙腿一夾馬腹,戰馬打了個響鼻,向前慢走幾步。&ldo;阿兄?&rdo;&ldo;人跑了也無妨,慕容垂在深澗落敗,如今又失豫州,實力大損,短期沒有能力發兵。&rdo;秦璟眺望北方,繼續道,&ldo;其同慕容評有隙,九成不會返回邺城,隻能往沛郡安身。若是同段氏聯合,緻使慕容鮮卑更亂,倒對塢堡有利。&rdo;&ldo;沛郡?&rdo;秦玦轉了轉眼珠,立即道,&ldo;阿兄,下一個打沛郡?&rdo;秦璟看他一眼,目光銳利。秦玦不由得縮了縮脖子。&ldo;在西河時,張參軍教授輿圖,你可認真學了?&rdo;&ldo;學了些。&rdo;秦玦不自在的笑了笑,明顯有幾分心虛。見他這樣,秦璟氣得發笑,不是地點不對,肯定要和秦玦認真&ldo;聊&rdo;上一回。&ldo;想攻沛郡,先要打下梁郡和谯郡。&rdo;秦璟用槍尖在地上勾畫,簡單畫出粗略的線條,道:&ldo;我早告訴過你,欲在戰場成就功業,武藝固然重要,更要學習兵馬謀略,熟記各地輿圖!&rdo;秦玦自知理虧,抿了抿嘴唇,沒敢出聲。秦玸打馬走來,恰好看到眼前一幕,好奇道:&ldo;阿兄,阿岩這是怎麼了?&rdo;&ldo;理虧。&rdo;秦璟言簡意赅,看向秦玸,道,&ldo;張參軍講解輿圖時,你可認真聽了?&rdo;&ldo;聽了!&rdo;秦玸立刻繃緊神經,大聲回答。&ldo;那你來說,打下豫州之後,該進攻何地?&rdo;秦玸想了想,認真道:&ldo;如向北,則先攻陳留高平,若向東,定要先取梁郡和谯郡,再攻沛郡。&rdo;秦璟滿意颔首,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玦,挑起眉尾,好似在說:不學無術,将來如何領兵?秦玦臉色漲紅,頭頂冒煙,當場淚奔。待秦璟策馬離開,秦玸近前問道:&ldo;怎麼回事?&rdo;秦玦擦擦眼淚,講明前因後果。&ldo;所以,被阿兄教訓了?&rdo;&ldo;恩。&rdo;沉默兩秒,秦玸給出一個字:&ldo;該!&rdo;秦玦:&ldo;……&rdo;說好的孔懷之情呢?信不信他親情決裂,兄弟相殺!&ldo;阿兄是為你我好。&rdo;秦玸拉住缰繩,單手扣住秦玦的肩膀。&ldo;阿黑今早飛回來,阿兄心情不錯,才有耐心教導。況且,阿兄隻是口中說說,并不真的嚴厲。要是換成阿父,你想想?&rdo;秦玦打了個激靈,看向策馬立在二十步外,正舉臂接住蒼鷹,單手撫過鷹羽的兄長,對比崇尚嚴刑峻法,對兒子照樣不留情的親爹,不由得連連點頭。&ldo;你說得對!&rdo;&ldo;覺得對,以後和張參軍學習時,萬不能再走神。&rdo;秦玸認真道。&ldo;阿父有意稱王,塢堡會繼續發兵,今後的仗絕不會少。你我早晚要獨自帶兵,不識得輿圖,豈不被他人笑話?&rdo;秦玦用力點頭,單手握拳捶了秦玸一下。&ldo;我知道了,等回到塢堡,必定和張參軍好生請教。&rdo;&ldo;用不着返回塢堡。&rdo;&ldo;怎麼說?&rdo;&ldo;西河送來消息,阿兄今後要常駐荊州,張先生奉命前來協助。你我随阿兄駐兵,五日後就能同張參軍見面。&rdo;秦玦:&ldo;……&rdo;打擊還能來得再快些嗎?太和四年,十二月下旬慕容垂奔赴沛郡,受到段太守熱情接待。知曉前者意圖,段太守鄭重表示,必會鼎力相助。&ldo;道業放心留下,我在一日,慕容評和可足渾氏休想動你分毫!&rdo;換成旁人,慕容垂還會有幾分不信,說話之人是段太守,大可抛開一切疑慮。以段氏的實力,隻要死卡主不放,無論可足渾氏還是慕容評,休想将手伸入沛郡,遑論尋慕容垂的麻煩。&ldo;如今晉軍已退,道業何妨上表,為手下将帥請功。&rdo;&ldo;請功?&rdo;未能取勝,如何請功?&ldo;然。&rdo;段太守常年浸淫權謀,比慕容垂更了解邺城狀況。見後者面露疑惑,輕輕敲了敲桌面,慢條斯理道:&ldo;幾月前,晉軍大舉入我國境,連下數州,兵臨邺城之下。&rdo;慕容垂皺眉,并未出言打斷。&ldo;五萬大軍進駐枋頭,邺城危在旦夕。慕容評不能守城,欲舍棄中原之地,蠱惑天子返回祖地,何等懦弱無能!&rdo;&ldo;我更聞聽,為求氐人出兵,他竟願割數個州郡,此舉何異于叛國!&rdo;&ldo;可足渾氏玩弄權術,同慕容評互相勾結,幾壞先祖基業!&rdo;段太守越說越怒,繼而拍案而起。&ldo;不是道業臨危出兵,擋住五萬晉軍,邺城如何能安?&rdo;&ldo;若非道業同玄明同心戮力,不惜精銳設伏汝陰,滅萬餘晉兵,威懾遺晉,令其倉皇逃竄,難保明歲晉軍不會卷土重來,再犯我國境。&rdo;段太守義正言辭,一番話有理有據。慕容垂當場愣住。原來他竟不是戰敗,而是于國有功?&ldo;自然有功!&rdo;段太守正色道。&ldo;道業理當上表請功,好教慕容評與可足渾氏知曉,不是道業手下精銳,他們就能在邺城安享太平?慕容評賣國之事亦當深究,如此無德無行之人,豈能勝任一國太傅!&rdo;慕容垂斟酌片刻,當場同意上表。&ldo;多謝舅兄指點!&rdo;&ldo;道業客氣。&rdo;兩人商定之後,慕容垂親筆寫成表書,由段太守派人送往邺城。與表書一同送達的,還有段太守對慕容評的彈劾,包括他怯敵懦弱,欲舍棄中原大好河山,以及背棄先祖,出賣國土的種種罪行,全都說得清清楚楚。表書遞上,在邺城掀起軒然大波。慕容評勃然大怒,恨不能派兵圍了沛郡,給慕容垂和段太守好看。無奈,事情不能這麼辦。真圍了沛郡,朝中上下的口水就能淹死他。更鬧心的是,氐人得知晉國退兵,迅速派遣使者來燕,要求慕容評兌現承諾。看到竹簡上的幾行字,慕容評當真想要吐血。&ldo;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rdo;什麼叫割讓荊州和豫州,他什麼時候答應把這兩地給氐人了?還有,什麼叫郡縣已非燕地,燕國無法做主,需以他地代償?&ldo;苻堅想做什麼?以為我當真好欺?!&rdo;慕容評狠狠摔飛國書,雙目赤紅,狀似瘋魔一般。千般算計,萬般思量,到頭來,陷入套中的竟是他自己!慕容評被慕容垂和段太守抓住小辮子,又遇苻堅王猛追讨欠債,日子過得無比艱辛,一片水深火熱。燕國朝堂愈發混亂,群臣無心處理政事,陸續陷入權利争奪的漩渦。秦國派入燕國的軍隊先後滅在秦璟手中,苻堅接到消息,好一陣肉疼。沒證據和秦氏塢堡開戰,也沒把握一戰而勝,幹脆柿子撿軟的捏,抄起刀子狠捅慕容鮮卑,打算從對方身上收回本錢。秦璟領兵撤出豫州,在荊州紮營。洛州派遣的工匠陸續抵達,有依約北上的相裡兄弟,荊州的塢堡迅速建起,規模不及西河等地,堅固程度和防禦能力卻遠勝任何一座塢堡,堪稱北地翹楚。臨近年底,幾方勢力縱橫絞殺,北方的局勢愈發混亂。慕容鮮卑吃了大虧,似病入膏肓,卻硬是扛着不肯咽氣。氐人趁火打劫,奈何失去兩萬兵力,又少了乞伏鮮卑這個有力打手,底氣算不上太足,短時間隻能内小打小鬧,無法掀起大的戰事。秦氏塢堡統轄的州郡陸續增加,連成一條長帶,縱貫南北。同是漢人政權,都城位于姑臧的張涼,此前被氐人壓制得喘不過氣來,見氐人實力削減,竟趁機派兵奪回邊境兩處要塞,很是威風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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