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也罷,都是女子,有何磨不開的。翎绮沂主意打定,便動手将褥子向床内拉了拉,淩絕袖自然也随那褥子一起靠進了床的内牆側,卻依舊死死抱着褥子,光裸着的身子在移動中從衿被内露出大半也渾然不覺。“真是隻睡蟲。”翎绮沂躺下後在淩絕袖耳邊淡淡嗔了聲,完全忘了是自己的那顆冰釋丸讓她沉睡至此的。可這睡蟲的樣貌,竟與兒時大不同了呢。翎绮沂的手緩緩滑過那蒼白的額角,順着那兒的紋理劃下,為她撫去了沾在眉尾的一點點血迹。打小,她的皮膚就是自己見過的人中最好的,不像自己白瓷般釉細胚滑,卻是青梅子酒似的質清色明,兩人分屬世家貴族一代代精心培養出的兩種典型;那眉,十足像隻翺翔萬裡碧空的雄鷹,而那仿似由刻刀削出的鼻梁,便是皇城外的巍峨山峰;唇……望着淩絕袖的唇,翎绮沂不由一怔,隐約想起那火海中唇間冰涼的觸覺。是吻嗎?如果是吻,是她的吻嗎?翎绮沂側着身子看淩絕袖難得的安穩睡容,青蔥指撫過她的唇,也撫過唇下的傷痕。她想驗證一下,那個是不是吻,若是,是誰的。唇欺上去,輕輕一碰便離開了那醉人的感覺,原因隻在淩絕袖的睡姿并非是個接吻的好姿勢。按住狂跳的心,翎绮沂松了口氣,面上竟一時燦若二月裡桃花。這樣冰涼的……還能不是她麼?原來她也是這樣吻過自己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現在一報還一報,總算是扯平了。按着淩絕袖的被衿一角,翎绮沂漸漸穩下了心神,終究抵擋不住困意的她,這才算是睡上了八日來第一個安穩覺。貓兒在皎潔月光中醒來,淩絕袖仍覺滿身疼痛,但已經不是那種灼燒的痛感。看這滿牆的碎銀啊,呵呵,那夜,下地獄時,也是這樣的月光。一個姿勢睡久了不免難受,脖子的酸疼讓她覺得比身上的疼痛還要讓人無法忍耐,于是她努力地想把頭由面向牆壁調轉向外。可她的雙臂始終無力,即使稍稍撐起一些,卻又被身上撕裂般的痛苦征服,幾次下來,她直被累得氣喘籲籲。就當她準備放棄時,身邊咫尺處響起了溫柔的聲音。“要翻身嗎?”那聲音太近了,近得讓她立刻起了防備心,嘯冰刺在夜色中幽幽散出藍光,像是催魂小鬼的令箭。“沂兒,你怎麼會在這兒。”并不是詢問,而是責備,是冷徹心扉的陰森,話語的尾音被她處理得很好,生生壓下去的聲調摒除了所有其他可能。所幸,她周身疼得幾近麻木,因而并不知道自己是□的,否則,此刻就該是他番景象了。“我幫你。”那聲音的主人卻毫不畏懼地伸過手來,從她的頸下滑過,輕輕捧了她的下巴,稍擡臂,她的臉便被掰向了反方向。“沂兒,我問的是你不在屋裡待着,跑書房來做什麼?”淩絕袖一臉界淩院首的威嚴,眯起的眼牽動着耳眉,連額線都提了上去。書房?翎绮沂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沒來由的責備是怎麼回事,待她發現原來是那人早已睡昏,全無了這幾日的印象時才掩嘴嘻笑出來:“夫君,這是你我卧房,你不讓我睡這兒,還要把我差哪兒去?”聽這話,淩絕袖立刻挑起犀利的目光端詳室内。書房沒有茶桌,沒有大櫃,更沒有這攀龍附鳳的床;這裡沒有書櫃,沒有書桌,更沒有那軒景窗。如此說來,這兒真的是内室了,借着月光,她更是看到了翎绮沂身上蓋着的鴛鴦荷花被。“我怎麼會在這兒。”自知理虧,淩絕袖的口氣不由軟了幾分“那夫君倒是認為除了妾身,府裡還有誰能接近得了您的傷體呢?”後面這句,聽不清倒也罷了,這一聽明白,淩絕袖竟不由渾身打起了冷顫,傷!疼痛周身,那便是傷口遍布周身,由她來診治,那不就一切都完了!本想在書房寝個幾年,到時一個名頭休了她完事的,這下怕是必須冒着犯上的大罪斬草除根了。淩絕袖定定去看她的眼睛,希望從裡面看出點希望來,但那希望太渺茫,于是從她眼裡什麼都沒看出來,就見了一汪純純的笑意:“既然已知道嫁了一女子,你今後是何打算。”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抖,□在空氣中的皮膚簌地發冷,複雜情緒在她臉上一閃而過,剩下的依舊是冰涼質問。翎绮沂也不理她,隻是拉起落在她腰際的薄衿,輕輕覆在她肩上,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般保持了笑意,繼而起身去撥弄那炭火爐子,直到炭火炎炎地将屋裡又燒得暖和起來才又回床躺下。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失去皮膚保護肌肉,翎绮沂慢慢撫着淩絕袖作勢撐起的手肘,掌心似有似無的力道輕松就讓她舍棄了這個防禦的姿勢,重新恢複到原本摟着褥子的狀态:“你可還記得幼時與我在王府居住的那一年。”翎绮沂舔了舔有些幹燥的下唇,異樣的華光頓時從她淡定的神情中散發出來,看得淩絕袖也怔了,隻聽她柔柔道:“即是你忘了也無妨,我記得很清楚。”“那年,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快樂的日子,因為有你的陪伴,我才知道了習武讀書外的許多趣子。從春日裡折梅節,夏日裡乞巧節到秋日裡中秋節,冬日裡臘八日,你帶我去逛過的廟會,行過的大街,鑽過的小巷和踏過的群山,我這四年來一刻不曾忘記。你拾來的那隻小黃狗,還記得嗎?你喚它逐鹿的,現就在王府裡好好養着呢,隻因爹執意不肯讓我将它當作陪嫁,并答應要好好照顧它,我這才舍了它入院來。還有,那時我頑皮,總愛在你臉上塗貓,塗王八,你也從未生過我的氣。”說完,翎绮沂長長吸了口氣,還是那樣笑意盈盈地将頭舒服地靠在臂彎裡,讓唇稍高于淩絕袖的下颚。好孩子聽故事的時候都會很專心,聽得入神時,更是不免提幾個問題,淩絕袖也不例外。“那年你就知道了?”“是。”“怎麼知道的?”“趁你睡着時給你畫花貓臉那會兒,不知怎麼就知道了。”“那你還嫁給我?”“因為我除了嫁你找不到别人可嫁了。”“這是什麼話說的?”“實話實說的。”淩絕袖沉默了,心知她說的都是真的。因為她所說的某些個場景,能與自己記憶中那些個模糊的印象重合,且她看她的眸子太清澈,并不是一個說謊者能夠僞裝出的。“那你為什麼嫁給我?”嗯?這傻子怎麼又問這個。不過……呵……真是個乖孩子呢,那麼容易中計。這幾年在神尼處習武間隙真是沒白揣摩她的性子,這連續的長句一出口,她便真的像聽故事般認真地聽了起來,竟絲毫沒察覺自己嘴裡那些話,一半是真的,是記憶中留下的;一半則是虛構的,是夢中才有的。“因為我喜歡你。”老天爺在四年前給過她一回機會,那時,她還沒覺悟到自己該說;大婚夜,該說的時候又沒機會說;适才逗她取樂,一時不想說;那現在,就說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哦……那你不會往外透吧?”“喜歡你,又怎麼會做傷害你的事呢?”“這樣……”但這喜歡是什麼心情呢?淩絕袖未曾想過,現下想了也想不通,于是就幹脆放一邊不去想了。她困了,心頭大石不期然着地,翎绮沂那隻手又有節奏地在她腰側輕拍着,睡意就更勝了些——既然她不介意,也已經把這秘密藏了那麼多年,那就這樣吧,姑且這樣,等有一日身上清爽些再去跟她掰和那“喜歡”是個什麼意思。反正終是不用殺人,不用害人了。她最不想傷害的,就是她,誰讓她是自己用命換回來的人呢。劇痛又翻滾而來,咬緊牙關,淩絕袖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可神智卻巨石落水般越沉越深,脊背上的□開始不住往外滲,直到翎绮沂将為她擦拭的毛巾換了一遍又一遍後才總算止住。沾喜仗着奇異體質和翎绮沂的精心照顧,淩絕袖在大年初一到來時,踏上了屋門外的青石階,隻是這踏字并不副實,她仍需要有翎绮沂在身邊攙扶着才能勉強走動,雙腿的無力是無法掩蓋的事實,至今她也沒能完全擺脫了這份酸麻。“六少爺,六少奶奶,早膳已經預好了,您是在房中用呢?還是和幾位少爺小姐一起用呢?”老管家見淩絕袖出得房門來,甚是高興,颠颠從前廊一溜小跑到她面前,邊打量她消瘦的身子邊禀着事。從小,淩絕袖就是個極招人疼的主,非但老院首獨寵她一個,就連院裡的下人們都喜歡與她玩在一處,她這些日在房中養傷,下人們都已把唯一聯系着她的翎绮沂給琢磨了個透,今天兩碗銀耳蓮子羹,明天一碟桂花菱粉糕地賄賂着成日笑盈盈的六少奶奶,隻求她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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