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浸入,沉沉的樣子,像是能擠出水來。虧了她還能正色如常,換做别人,這一刻,怕是痛喊連天也不為過,特别是如此大範圍的灼傷,其疼痛更是無法估量——那些灼傷都太吓人,不但烤焦了皮膚,甚至燒壞了皮下的肉,待挖去那些腐壞,白骨也就躍然于目了。此等暴力之傷,在醫書上被稱為天傷,無法靠氣血重補還原,隻能靜靜養着,過一夏,若能從傷口四周長出新肉,就算好了;如若不能,那便隻能長久這樣潰爛下去。但願那身毒能起些作用,續回原本肌理。心裡默默想着,翎绮沂一邊小心握上淩絕袖肩頭,想扶她翻身,但手剛一使勁,便見她臉色簌然慘白,兩腮肌肉緊緊繃起,呻吟聲無法從閉合的口中傳出,就隻能從鼻腔逃走。連忙放手,隻見原先貼着她掌心的那塊無損的皮膚已脫離了其應所在,皺皺重疊在一處,随她掌心的離開,殘皮也跟着□滑下來。“我去打水!你别動!記住,不能動!”她若一動,搞不好全身的皮膚都得被活生生撕掉。翎绮沂顫抖的手連門都打不開,指尖還是她溫熱粘稠的毒液,脈門關上留着嘯冰刺劃過的痕迹,但心痛卻遠勝了這些。淚水不争氣,落下,恨意不屈從,升起。攥緊拳頭,殺氣刹時沖破禁锢。折斷“嫂子,袖哥哥今日如何?還在發熱?”淩絕襟雖練的也是界淩院家傳的武功,但她沒有習練嘯冰刺,所以并不會像淩絕袖那樣周身是毒。淩絕袖昏迷那幾日,她進不了翎绮沂的卧房,隻空急得寝食難安,得知淩絕袖脫離危險後,方才想起這些日淩絕袖的傷,都是翎绮沂在照料着,她雖嘴上沒提起淩絕袖女兒身的事,可心裡還是沒着沒落。這要傳出去,便是滅門之災,有可謂人心隔肚皮,這個中厲害,小妮子還是清楚的。淩絕襟撇眼朝翎绮沂看去,就見那露在粉青袖口外的手腕,現在就剩了一把骨頭,仿似稍微碰碰,就會碎掉的白瓷鎖相臂。隻聽翎绮沂輕輕歎了口氣,原本面對小姑子時溫婉的眸光,逐漸淡化,到最後隻剩了悲戚。“恩……且她的腿好像廢了。”呆望着茶杯,翎绮沂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這樣波瀾不驚地說出這樣的話兒來,香蔥白指撫過杯口,一汪清澈茶湯裡,又是淩絕袖蒼白的面容。若光是發熱,她倒有法子給退了,可這是天傷,若強用藥力去壓,怕會弄巧反拙。昨日替她擦身,看她縱是被高燒折騰得虛汗滿身意識模糊,上身不住抽搐,可那雙腿卻紋絲不動,翎绮沂心中便已明白了八分,再伸手去握她的腳踝,竟是僵硬得像根木棒,環繞之處,凹陷不再彈起,其間的筋骨,真真是散了。“什麼!”淩絕襟不可思議地盯着她,眼裡都快噴出火來,哪兒還管的上什麼禮儀,一把扣住她的肩:“你說袖哥哥的腿廢了!”這怎麼可能!她是被老鬼萬裡挑一選出的奇輕身子,兒時被老鬼将腿骨折成三截也僅一月就恢複了,現在怎麼可能被這些石子給砸壞!?“我立馬派人去把老鬼找來!有他在,袖哥哥一定能好起來!”說完,淩絕襟旋身而去,空蕩蕩的廳堂裡,隻剩翎绮沂孤零零地坐在高位上。“可……”可論醫術,珞尹老鬼是不及東海神尼的。現在連她都醫治不了淩絕袖的傷,即使老鬼來了,也于事無補。該回去給那傻人換藥了,也不知她現下如何。---沂兒……剛走到房門口就聽裡面有含糊輕喚傳出來,翎绮沂心知她又燒糊塗了,趕緊推門而入。“絕袖!”眼前光景着實将翎绮沂吓得不輕,登時就慌了心神,沒了主意。床邊的桌子不知為什麼斷了一支腿,其餘兩隻因為無法平衡桌子的重量,遂随桌面倒在一邊。淩絕袖此刻正蜷着身子躺在冰涼的地上半冥着眼喘氣,唇下又是血泡又是咬傷,血液混着毒液在她身後的青石闆間拖了長長一溻,但她身側的地方,卻無半點水痕,高熱燒得她滿臉通紅,她身上原本束着傷口的白布在汗水中松松滑開了去,露出骨瘦如柴的上身,細長的雙腿古怪地曲着,透過蠟黃皮膚,還能看見其下力筋的隐動。沂兒……她又喚一聲。那沂字還好,話到兒字時,她已抖成一片,舌頭被抽搐中的下颚帶着牙齒咬住,滿口鮮血不住外溢。翎绮沂趕緊跨步上前,死死按住她的下颚骨,并将自己的手指放進她嘴裡去,以防她咬斷舌頭。可淩絕袖并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清醒半分,嘴裡拌着血吐出她的名字,眼睛始終黯淡失神地望着離她最近的地闆。燙!近身的高熱燙得翎绮沂幾個哆嗦,靠着淩絕袖的前身,像是被火在吞噬般灼熱,隻有置于她口中的手指被含咬得冰涼徹骨,這裡外的偏差,竟是冰窖與火爐一樣。“絕袖,你放松些,我這就扶你上床。”提氣抽手,翎绮沂牢牢鎖住淩絕袖的胯骨與左肩,将她輕放到床褥之中,從床頭取過冰釋丸就往淩絕袖嘴裡塞,好半天折騰下來,終于又讓她昏昏睡了過去。替趴睡着的淩絕袖擦去渾身冷汗,翎绮沂也顧不上換掉身上的血衣便匆匆走向廊外:“來人,拿兩床新被褥來。”廊外,已是淩絕袖身上毒氣不可及之處,下人們個個都打着轉守在這一方小小的草坪上,就等她有什麼需要,也好立刻送上。望着這些忠心的奴仆,翎绮沂突然發現自己剛入府時受的冷眼,并非平白,因為幾日下來,這些下人們每一個都是如此在為院首着急,就連廚子都夜不閉目地等着她的傳喚。現在,她一句話落地,居然有十幾個仆人搶着去後房置備。“少奶奶,六少爺……”管家見她來了,急急從人群中擠出來,也不畏懼她身上沾着的毒血,湊前問道,眉間透着長者的慈愛,又有着奴仆的恭順,相比她初初進府時的冷漠,何止萬千之遙。翎绮沂勉強擠了個笑容,随手褪去罩紗,并示意下人不要拾起:“管家放心,有我在,她一定會挺過來的,這罩紗,你讓人就地燒了,上面是絕袖的血,萬萬碰不得。”“是,少奶奶。”輕吻翎绮沂搬着新被褥再回到房中時,淩絕袖仍在沉睡,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持續了三日的高燒經過剛那般折騰已然退得幹幹淨淨。想必是她奇異的冰寒體質加上從小浸淫的毒藥又在起作用,無需誰去控制,自身就能用這種形式釋放那時受的高熱。伸手繞過淩絕袖胸前扶穩她的肩,翎绮沂稍稍環臂便将那裸着的身子攬在懷中,再一手猛力扯出被壓在她身下的潮濕被褥,這苦活兒的頭步就算完成了,可有人似是被打攪了睡眠,那腦袋很自然撇了撇便貼進了她的胸前,隔着中衣和錦服,在那兒不住地磨蹭,無奈朝懷中人笑了笑,翎绮沂又将手上的力道松了幾分,惟恐再從她身上撕下些什麼來。“真是,那麼大的人了,還稚兒一樣。”攤開新的被褥,翎绮沂正要鋪上,便見那被褥上俨然繡的是鴛鴦荷花圖,不由很不适時地羞紅了臉——鴛鴦荷花圖,取偏音即是鴛鴦合歡圖,通常隻在洞房花燭夜用。這些下人們,倒還真是忙昏了。翎绮沂悻悻搖搖頭,嘴角卻忍不住漾起了微笑,連日來的疲倦都在這帶着紅暈的笑中被掃了去。換一床吧,她看向茶桌,這才發現兩床竟是一模一樣的。歎氣。好容易換好被褥,翎绮沂輕撐着淩絕袖趴下,為她拉上薄衿,正要抽手回身,卻不經意觸到了淩絕袖胸前那一點小小的柔軟,惹來淩絕袖幾聲不滿的低喃,但沾了枕頭的她,便像得了什麼大便宜般死死抱住身下厚厚的褥子,再次沉沉睡去,隻留翎绮沂站在床前,望着自己的左手。女子麼?翎绮沂一如四年前那樣問自己。問完便笑着歎了口氣。女子多好。想起這身衣服已是髒污不堪,翎绮沂便在房中櫥櫃裡随意取了身便衣換了,誰想那幹燥清爽的感覺一貼背,連日來積蓄的乏意便通通湧了上來,四肢頓時酸軟得一點氣力也無,隻想趕緊着床睡會兒。可這間屋子素來是她和淩絕袖的卧房,雖說淩絕袖從未曾在清醒時在那龍盤床上躺過,但她終究是無處着窩了,剛轉身打算去書房,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折了回來。“夫妻同寝,莫不是正理?”她自言自語的時候,偷偷瞥了眼那張大床和那床上之人。喜床本就是又寬又長的,更何況這張是禦賜的龍蟠床,莫說并排睡下兩人,就是四人也不在話下。再言之,她倘睡了書房,這半道上淩絕袖若是醒了或是又出什麼狀況,誰來照顧她?想着想着,這同寝的理由便越來越多,反若不同寝便要遭天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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