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坐在泥地裡,他的屁股還在隐隐作痛,不過他管不了這些,他隻是盯着手掌心的那樣東西,他張開握拳的手,那半條石魚躺在那裡,那是魚頭的部分,殘留着體溫,有精緻的,細膩的鱗片,但隻有這一半,握緊了,裂口有硌手的感覺。
孩子忽地把頭擡起,起身四處張望,忽地一聲喊從不知何處傳過來,響亮的,劃破雲霄一樣,孩子似乎聽得“嗡”一聲從腦子裡某根弦發出來,有人喊道:“來人呐,有人落水了!”
孩子爬起來向河邊跑過去,有其他人在河邊,他已經瞧不見了,隻瞧見河的中間,一抹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那河水,當真是太急太急。
元婉放下酒,低垂了眉眼,而後幹脆把眼睛閉了起來,她慢慢搖頭,說:“我曾經有過救贖。”她頓了頓,似乎露出一個笑,“可惜我沒有勇氣抓住。”
作者有話要說:
算了,慢慢寫吧
生存
許是當真命不該絕,元婉在她不想醒來的時候再一次醒過來,然而卻再沒有那樣青翠好看的竹屋,她躺在河灘上,隔着眼皮,感到太陽刺在她的眼球上,她閉着眼睛,勉強撐起身子,捂着眼适應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面前是湍急的河流,河浪一波波翻卷上她的小腿,很快又退下去,她的身體多有擦傷,隐隐作痛,她把膝蓋抱起來,坐在河灘上,她把河水看了一會兒,才站了起來,她周圍沒有任何人,她四處望望,似乎悲哀,又似乎松快地長舒了一口氣。
她的身後是一片樹林,草木遮擋着她的視線,湊近了,便能感到從裡頭傳來的一股涼意,她身上起了一片疙瘩。隐隐的,裡面傳來一兩聲鳥的啼鳴,然而更多隻是森冷的幽靜,她生出了一些懼怕,她伸手扯下一片雜草的葉子,在手上□□了兩下,把它扔掉,扶着那些樹木慢慢走進去。
怎樣告訴你如何在密林中生存?我隻能說,有許多事情需要學習,還有,要加上一點點運氣。
元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再次苟活,她已經學會不再想這些問題,她的腦子空空的,隻是知道自己餓了,需要吃東西,于是她走進密林去覓食,那一天,她沒有找到食物,隻得暗暗慶幸有野菜填了肚腹,至今,她都還記得那密林裡,她吃的第一餐是什麼。
那是一天後的清晨了,元婉本就虛弱,她餓暈後又再次餓醒,她的胃腸無時無刻不在翻滾扭動,她隻得捂着肚子,爬起來向前去,一步步地,路上的枯枝荊棘劃傷了她的腳,她不在意這些了,傷口流出一些血了,她也沒在意這些,這便瞧出運氣的重要了。
又翻過一個土包,她的眼睛已經發花,一片模糊,朦胧中,她看見前面的林子裡一片青青紅紅,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忽的撞上一棵樹,擡頭看時,一樹的果實垂在眼前,額上劇烈的疼痛否定了夢境的可能性,她的眼睛已經看不清那些果子的樣子了,她踮起腳,摘了一個果子,咬了一口。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李子?梅子?或是其它什麼東西,她隻記得那個味道,酸澀到苦澀的滋味混着淚水和汗水沖進舌根,食物的攝入激起腸胃更劇烈地抽搐,疼痛絞得她的臉有些扭曲,她險些就吐出來,又強着自己咽下去,酸味刺激着唾液大量湧進口腔,不斷吞咽中,舌尖也錯覺似的染上了甜味。她疼得在樹根邊上坐下來,把果子一口口啃淨,無意間看見樹的影子,那些果子的投影,好像一幅潑墨的畫。
這就是那個開始,半天後,當元婉在果子裡咬斷一隻蠕蟲的頭,驚疑這也是可以吃的,新世界的大門從此向她敞開了(貝爺慈祥的微笑。)
元婉不知道自己在林子裡待了多久,但她明白是很久,雖然營養不良,但她實實地在長高,她似乎已經失去思考,但她還會學習,她學着從石頭底下挖出蚯蚓,也學着在樹幹裡掘出白蟻,不知什麼時候學會了爬樹,于是樹上的鳥蛋也加入菜單。
時間長了,她不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記憶越加模糊,隻記得些生存的本能,例如覓食,例如睡覺。她遊蕩着,慢慢忘記自己是生是死,是人是鬼,她的頭腦一片混沌,隻覺得自己有些似乎存在着,有些已經消失了,她想着的,隻有覓食,睡覺,甚至做着這些的時候,想着這些的時候,也可以什麼都不想,隻是本能,而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怎麼做這些,隻是身體在動作着,習慣性,反射性地活動着,走着,爬着,吃着,睡着。有時候太陽照在她的臉上,她覺得不适,眯眼向遠方眺去,腦子裡卻什麼也沒有,她像幽魂在山野間遊走,風一吹,她散掉,風一停,她又聚攏來。
我知道這樣的事的,或許這是人類的本初,混沌中尋求着生存,最終而産生思考和文明,元婉把自己從文明中剝離出來,重新成為那個原始的本初,隻是我得說,這樣生存,當真是需要一點點運氣的,也許多一點點。
元婉喝了一口碗裡的酒,想想說:“那時候我心中混沌,但卻當真有活着的覺悟。”她苦笑着,“比起溫暖和舒适,寒冷和苦痛倒更讓我覺得活着。”她仰頭把酒飲盡,說,“畢竟,活着本身就是痛苦,不是麼?”
那一天,是個晴日,夏季的,刺目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葉子打在地上,元婉繞過一座土丘,在那不遠處發現一條泥徑,她許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東西了,以至于頭眩暈了一下,仿佛那深處底部有什麼埋藏許久的東西被翻弄了出來。
她順着這條泥徑向前走,不久泥徑變成泥路,再後來變成石闆路,她見到了一堵灰磚砌的城牆,很高很高,她擡頭眯起眼睛,卻似乎看不到頂,順着城牆走了一圈,終于見一個口來,那裡有一條河,河水正淙淙地流着,幾個女人在那裡洗衣服,說笑着,她們手裡的木棒打在衣服上,和着水聲,“唰唰”地響,那些聲音擠成一團,在她腦子裡繞來繞去,她嘗試分開它們,可那隻是徒勞,隻好加快步子,從河上的小橋匆匆跑過。
有兩個穿甲胄的衛兵在那小城門口打瞌睡,元婉慢慢從城門口踱了進去,那衛兵也沒正眼瞧她,她的腦子忽的活動起來,許多零碎的片段在腦海裡浮現,但一片混沌模糊,攪成一團。
她開始頭痛,窩在一座閣樓的牆角邊上,嘔出兩口血,抱着身子顫抖不已,太陽越升越高,牆的影子縮成一團,元婉盡力蜷起身子,借那建築的陰影庇護自己,可那影子越發小了,已經庇不住她,于是陽光便直直打在元婉臉上,過高的溫度使她腦袋發昏,眼前一片金星混着黑影,她開始喘息,覺得自己渾身發熱,熔成一灘,連指尖顫動也難。
忽的,一盆冰水從閣樓高處傾下來,直砸在元婉身上,元婉被凍得一機靈,混沌的頭仿佛輕快了,那些在頭腦裡亂成麻的一片片東西隐卻了,她撐着牆壁站起身,左右看看,扶着牆挪到閣樓的另一邊去。
那裡有一扇大門,門外邊鮮有人流,門裡邊倒是熱鬧非凡,這正是過路人打尖的時候,菜香味順着風刮進元婉鼻腔内,元婉嗅了嗅那味道,咽了咽口水,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她悄悄躲過小二的視線,溜進客棧,在客棧樓梯下的角落蜷起來,緊緊地蜷起來,盡量減小存在感,她隻是想避避太陽。
隔壁的客人開始唠嗑。
“诶,你知道這新來的縣太爺是個什麼來路?”那公子哥壓低了聲音,小聲跟鄰邊的書生咬耳朵,書生瞅他一眼,給他夾了箸菜堵住嘴:“哪有來路?你倒也學那些幾人,亂嚼舌根子,這縣太爺我們可還摸不清楚,若他不是好相與的……地頭蛇雖然是初來乍到,也是有逆鱗,有獠牙的,他若是不高興,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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