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書信,殿内靜默了好片刻,隻有幽幽飄袅的檀香煙霧,萦繞在衆人鼻尖。
皇帝咳了一聲,應該隻做清嗓之用,蒼老雄渾的嗓音落地回響,一字一句砸向地上跪伏着的臣子:“你今日敲響金玉鼓,是想為李珰他們平冤嗎?”
她重重嗑了三個響頭,頭依舊卑微地垂着,聲音清冷,并不慌張:“陛下,微臣冒死奏響金玉鼓,求見聖顔,不求公義,隻為陳情。”
“虎威将軍李珰,或許算不上一個好人,但他一身悉數奉予晉國。他可以背負任何罵名去死,唯獨不能接受叛國之名。”
他殘暴、狠辣、桀骜不馴、枉顧民生、謀逆皇權、圍困淮安,這些都可以成為李珰的罪名,唯獨對這個國家,不虧不欠。
“微臣鬥膽,以草賤之命,懇請陛下收回聖召。”
不必還予清名,身後之事,任由世人指摘評說,李珰素來是不在意這些的。想必黃泉路上,遇上議論他的百姓,他也隻管喝下孟婆湯,潇潇灑灑去奔一個來世。
出乎意料地,皇帝與太子都沒有出聲呵斥,或是直接派人将她拉出去砍了。
負水不畏死,隻靜靜等待皇帝的思量。
“父皇要休憩了,崔司鼓還是先退下吧。”
頭頂隻落下司馬煓的溫和嗓音,負水從容起身,仍是不敢擡頭,後退到殿門處方才轉身擡眸。
外面是蒼茫一片的天地,宮牆巍峨無邊,像是一道無聲的枷鎖,已經将她雙手扣住,好押赴刑場。
殿外,李三思和張钊一左一右大眼瞪小眼,彼此看不來,看見負水出來,李三思先行扶住她的手臂,支撐起她孱弱的身體。
天子堂及清心殿一遭,怕是将她最後一點氣力都耗盡了。負水順然地靠在李三思的胸膛上,沉默着望向遠處的天地,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事實上,她也不想再多說一個字了。這輩子,她想說的話、該說的話,基本皆已道盡,剩下的,隻是迎接自己無法掌控的死亡。
李三思摻住她,托起她的腰身,眸中落滿心疼的水光,聲音發顫:“我帶你回家。”
“不可!”一旁的張钊伸手攔住他的去路,表情凝重,“按照《晉律》,陛下下诏前,她需關押在天牢。”
“你!”李三思咬牙切齒,卻不能再多說一個字,這不是吵架的好地方。
負水輕輕牽動他的衣角,示意李三思将自己放下。
她撐起身子,蹒跚着走下台階,張钊預備派兩個士兵扶住她,負水站在雪地中,回身擡眸,眉眼舒展,淡漠地凝視着身後的玄甲将軍,無聲地同他對峙,給予嘲諷。
李三思追了上去,解下外袍,緊緊地将她全身罩在一抹淺淡的暖意中,眼底泛起紅,輕柔地扶住她的肩膀,沙啞着開口:“你放心,我一定會——”
“三思哥。”負水握住他的手腕,輕輕搖頭,“将軍對你說的話,你要記得牢牢的。”
【“日後朝堂之上,若牽涉到我李珰,你不必為我作聲。”】
【“李三思,做個好官。”】
無人敢寫帝皇書(終章)
負水在天牢中待了三個月,清心殿裡的人好像忘了還有她這麼個亂臣賊子在。
看守的頭兒正坐在走廊中央的桌案邊吃着幾個小菜,身邊圍着一衆小子。
“呸——”頭兒将花生皮吐了出來,不耐煩地感慨道,“國喪期間,不準飲酒,這不是叫我這酒蟲活活熬死嗎!”
“頭兒!這話可不能随便說,這可是要——”一個小子比了個斬頭的動作。
“晦氣!”
負水望着牆壁高處開的一個小方口,難怪淮安的春色今年如此冷清,原來是遇上了國喪。
皇帝死了,罪魁禍首死了,誰都洗不清李珰身上的罪孽了。
負水強撐了三個月,這一瞬,支撐着呼吸的那抹念頭突然消散得無影無蹤,她無力地癱軟在角落的陰影處,青絲掩住面容,眼尾處緩緩流淌出溫熱苦澀的淚珠。她認命般閉上眼,覺得一切都被她弄砸了。
李珰說的“相信”,她擔不起。
門口傳來窸窣聲,為首之人身材魁梧,長得兇神惡煞,腰間系着白綢。他一到,剛才偷懶的小差使們紛紛縮在他身後,谄媚地笑着。
看來是宮内終于想起還有她這麼個餘孽沒有清除。
“将人擡出去,仔細點!”
負水就這樣半夢半醒間任由他們作弄,直到落入熟悉的懷抱,是李三思來接她了。
他一身缟素,臉色青白,臂窩挂着的外袍也是白色,負水這才清醒了一二分,怔怔看向周圍景緻,高處俱是素白的帷幡。
他的胸膛起起伏伏,想必内心十分煎熬。負水隻得先問出聲:“宮裡下了何種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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