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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衛昭呼吸聲漸轉粗重，有些心驚，卻仍道：&ldo;三爺，您千萬别因阿弟當了娈童就瞧不起他和淡雪。象阿弟那般本性純善之人，若不是為了救姐姐，又何必去受那份罪？他雖做了娈童，但心地卻比許多人都要高潔。三爺，你就讓淡雪她們去看&lso;天葬&rso;吧，我求您了。&rdo;衛昭不發一言，冷冷看着江慈。江慈漸感害怕，但想起淡雪，仍鼓起勇氣，再度上前拉住衛昭衣袖：&ldo;三爺，求求您了。&rdo;衛昭抽出袍袖，森聲道：&ldo;你若敢起意逃走，敢離我十步以上，我就将淡雪和梅影給殺了。&rdo;說着轉身出屋。江慈愣了一下，轉而大喜，跳着出了院子，拉住在院外守候的淡雪與梅影，三人跟在衛昭身後而行。江慈邊走邊望着衛昭高挑孤寂的身影，忽覺右腕一涼，側頭見淡雪正替自己戴上一小小銀絲镯，忙欲取落下來。淡雪将她的手按住，輕聲道：&ldo;江姑娘，這是我們月落族人送給朋友的禮物，我窮，隻有這個镯子，但你若是取下，便是不把我淡雪當朋友。&rdo;梅影猶豫一陣，也從右手上褪下一個銀絲镯，遞給江慈，江慈輕輕戴上，三人相視而笑，随着衛昭，直奔天月峰。五五、媚音入骨天月峰，夜霧漸濃。揉雜着冰雪氣息的冬霧，讓所有人的眉間發梢都籠上了一層寒霜之色，也讓高聳入雲的天月峰更顯缥缈迷蒙。自古相傳，月落族的先人月神由天月峰落下凡世，天神為了讓他有一日能重返仙界，在兩座隔着深溝對峙的山崖間留了一座天然的石橋，後人稱為&ldo;登仙橋&rdo;。東面山峰，号為&ldo;天月峰&rdo;，由山海谷可沿山路而上。而西面山峰，四面皆為懸崖峭壁，僅由東面的天月峰可以沿&ldo;登仙橋&rdo;而過，故名&ldo;孤星峰&rdo;。孤星峰上有一星月洞，相傳為月神下凡後修煉的場所，一直是月落族的聖地，除去族長外，任何人不得進入。這夜，天月峰山路上擠滿了前來觀禮的月落族人。九大都司，除去五都司死于星月教主劍下，其餘八位悉數到場，簇擁着少族長及其生母烏雅坐于天月峰頂的高台上，其餘族人則依地位高低一路排向天月峰下。當衛昭素衣假面，帶着輕紗蒙面的大小聖姑及數位年輕少女步出正圍子，走向天月峰頂，人群發出如雷般的歡呼。所過之處，月落族人紛紛拜伏于地，恭頌教主神威。衛昭飄然行在山路上，火光照耀下的白袍，散發着一種玉石的光芒，讓人覺他已不象是這塵世中人，而是下凡的神祗，孤獨寂寥地俯視衆生，俯視這蒼茫大地。江慈出了正圍子後，便用程潇潇遞過來的青紗蒙住面容。她一路行來，聽得月落族人對衛昭的歡呼擁戴聲出自至誠，更見有許多人淚流滿面，不由凝望着青紗外那個飄逸的身影，心中想道：若是那人，能赢得華朝百姓如此的擁戴嗎？時近子夜，天上一彎冷月，數點孤星，若隐若現。号角聲嗚嗚響起，雄渾蒼涼，山頭山腳，一片肅靜。大都司洪夜站起，一通急促的鼓點敲罷，他将手一壓，朗聲道：&ldo;月神在上，我月落族族長雖受奸人所害，卻得歸仙界，實是我族至榮。現在，我們要用我們的鮮血敬謝神明，大家誠心祝禱，願月神永佑我族人！&rdo;他轉身端起一碗酒，奉至旌旗下的大祭司身前。大祭司臉繪重彩，頭戴羽冠，身披青袍，手持長茅，籲嗟起舞。舞罷，接過大都司手中的禾酒，一口飲盡，又猛然前傾，&ldo;噗&rdo;的一聲，白色的酒箭噴在台前的火堆上，火苗蹿起，直沖夜空，山頭山腳，上萬人齊聲高呼，拜伏于地。高亢深沉的吟哦聲中，故族長木黎的棺木被緩緩擡出。八名彩油塗面、上身□，下身裹着虎皮的精壯小夥擡着棺木，踩着深深的積雪，步向雲霧缥缈的&ldo;登仙橋&rdo;。火光照映下，上萬雙眼睛，齊齊盯着那具黑色棺木，盯着那夜霧籠罩下的&ldo;登仙橋&rdo;。八名小夥走至橋邊，大祭司高唱一聲，八人齊齊停步，将棺木放置于地。大祭司似歌似詠，聲音直入雲霄：&ldo;請仙族長！&rdo;大都司與二都司齊步上前，運力推開棺蓋，少族長木風與烏雅放聲大哭，在數人的攙扶下拜倒于雪地之中。木族長的屍身已做防腐處理，被兩位都司從棺中擡出，他裹在長長的白色月袍之中，容顔如生，隻雙目圓睜，仰望蒼穹。山頂之人看得清楚，齊聲大哭，山路上的月落族人同放悲聲，江慈聽得心酸，也抹了一把眼淚。大都司與二都司一人扛肩，一人扛腿，擡着木族長，緩步走上&ldo;登仙橋&rdo;。寒風漸盛，吹得火把明明暗暗，&ldo;登仙橋&rdo;對面的&ldo;孤星峰&rdo;，黑幽沉寂。清冷的星月隐入雲層之中，不知從何處激起一股強風，&ldo;登仙橋&rdo;上的積雪忽地劇烈爆開，激起一團巨大的雪霧。那雪霧騰地而起，&ldo;天月峰&rdo;頭，也忽有一陣寒風，卷起雪霧，衆人齊齊眯眼。卻都聽到短促的驚呼，迷蒙中見扛着族長遺體的大都司洪夜單膝跪于地上，他肩頭一歪，二都司猝不及防，族長遺體滑落，眼見就要倒在橋上的雪霧之中。山頭山間上萬人齊聲驚呼，衆人隻恨雪霧遮眼，看不清楚，眼見族長似是不能順利落谷，刹時都湧上強烈的恐懼感，似已見到月落族大難臨頭，永淪苦海。就在這一瞬間，&ldo;孤星峰&rdo;再湧來寒風，雪霧更盛，整個&ldo;天月峰&rdo;上的火光為之一暗。衆人擡眼望去，隻見迷蒙雪霧中，族長木黎的屍體在将要倒在橋面上的那一刹那，淩空飛起，似白色的流星，自空中冉冉劃出一道弧線，直隐入&ldo;登仙橋&rdo;對面的黑色蒼穹之中。這一幕來得太快，衆人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不見了族長的屍身，瞠目結舌間，不知是誰大喊道：&ldo;族長登天了，族長回歸仙界了！&rdo;這聲呐喊，如同掉落在烈油中的火星，整個&ldo;天月峰&rdo;沸騰起來。&ldo;族長登天了，族長回歸仙界了！&rdo;&ldo;我月落族有希望了！&rdo;&ldo;果然是月神下凡啊，教主是月神轉世，拯救我族人來了！&rdo;雪地上，山道間，響起如雷的歡呼與祝禱之聲，月落族人們向着&ldo;登仙橋&rdo;的方向，向傲立于峰頂的那個白色身影磕首俯身。衛昭飄逸的身影立在&ldo;登仙橋&rdo;頭，眼神掠過大都司洪夜，洪夜微微一笑。衛昭又望向對面的黑深，緩緩擡手，待衆人肅靜，他清冷而激昂的聲音回蕩在山巒之間：&ldo;族長升天，星月之神将佑我族人，再無苦痛，永享康甯！&rdo;淡雪與梅影喜極而拜，眼淚洶湧而出。江慈并未下拜，整個山頭，除卻少族長和衛昭，就餘她一人青紗蒙面，孤身而立。她望着那個白色的身影，忽覺此人便如同明月下的一團烈焰，将這上萬人的心頭點燃，但同時，也在灼灼地燃燒着他自己。數百年來隻在傳聞之中出現過的族長&ldo;升天&rdo;之象出現，月落族人群情激湧，少族長木風的即位大典和&ldo;聖教&rdo;的冊立大典便在歡呼聲中結束，衛昭從新任族長木風的手中接過象征着無上權威的&ldo;聖印&rdo;，飄然下山。身後傳來接天的歡呼聲、歌唱聲，衛昭嘴角輕勾，帶着程盈盈等人回了正圍子，江慈仍在淡雪梅影的陪同下回後圍子&ldo;雪梅院&rdo;。程盈盈轉身将栊門關上，與程潇潇一同行禮：&ldo;恭賀教主！&rdo;衛昭淡淡道：&ldo;我說了，你們在我面前不用這麼多規矩。&rdo;程盈盈掀起面紗，酒渦盎然：&ldo;不知道蘇俊他們何時可以出洞。&rdo;程潇潇笑道：&ldo;總得等&lso;天月峰&rso;這邊的人都散了，他們才好出來。&rdo;衛昭微微點頭：&ldo;大家都幹得不錯，配合得好。&rdo;程盈盈還欲再說，程潇潇卻将她一拉，二人行禮出房，程潇潇低聲嗔道：&ldo;姐姐，你是真不知嗎？教主若是和我們客氣，我們便不要再呆在他面前。&rdo;衛昭走到桌前坐下，思忖着數件大事。眼下，&ldo;天葬&rdo;終于順利結束，自己和蘇俊蘇顔及大都司洪夜悉力配合，又利用雪霧和特制的&ldo;天蠶蛛絲&rdo;，制造了族長&ldo;登天而去&rdo;的假象，恢複了族人的信心，也奠定了星月教&ldo;聖教&rdo;的地位和自己&ldo;月神下凡&rdo;的形象。但如何面對緊接着要來的嚴峻形勢，能不能熬到明春，裴琰會不會與自己充分配合，那老賊又是否會一直被蒙在鼓裡，實是未知之數。得盡早将族中的兵權掌控于手中，及早作出部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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