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諾對于韓令秋提出的問題,他必定知無不言。
韓令秋早就準備好了這個問題,可那日在比武台上,假林鈞抛出那一句“你是我十七師弟”,讓韓令秋隐約摸到了往事的輪廓,他突然感覺到畏懼,那些往事很可能颠覆他現在的生活。
他原本對于往事并不執着,是段胥的出現讓他開始心生好奇,那好奇與其說是對于他自己過往的,不如說是對于段胥這個人的。
但大年初一那天,城牆之下韓令秋仰頭看着渾身是傷,搖搖欲墜卻還笑得開心的段胥,突然覺得段胥是誰似乎也沒有這麼重要。
段胥身上固然有種種疑團,但能夠确認的是,他是大梁的好将領,或許這便已足夠了。
而他韓令秋是大梁踏白軍的校尉,他能明确這一點,便也足夠了。
看着韓令秋走出門外還貼心地把門關好,賀思慕輕輕笑了起來,她的目光悠然轉向段胥。
還不等她發問,段胥便心神領會地回答道:“韓令秋,他曾經是我的同期。”
他這滿身的傷哪裡都不能靠,隻能用手撐着床面,微微後仰做出一個舒服的講述姿勢。
“天知曉弟子每期一百人,考核便是厮殺,七年死九九而剩一人,便賜編号出師。”
——他讓我從七歲就開始殺人,十四歲時殺光了自己的同期。
賀思慕想起了段胥在丹支大營亂殺時跟她說過的話,那時他眼中燃着興奮又痛苦的火焰,帶着點瘋狂的勁頭。而此刻的段胥眼裡的瘋狂紛紛落幕,冷靜得仿佛在讨論一段平常的回憶,他沉默了一會兒便笑起來。
“韓令秋那時候沉默寡言,其實我們那裡大多都是他這種性子,也就我是個異類。我沒跟他說過幾句話,接觸最多的時候就是在暝試上你死我活的那場對決。想來他應該很絕望,死了九十八個就剩我們倆,可師父偏愛我而我又很強,他最後還是要死在我手裡,和那其餘九十八個不過早晚的差别罷了。”
段胥點點自己的額頭,說道:“他臉上那條長疤是我劃的。”
“在殺他的時候?”賀思慕問道。
“不,是在救他的時候。”
這個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段胥笑起來,他偏過頭道:“暝試裡我本該殺了他,但我使了點手段,讓他看起來像是死了但有一息尚存。然後給他灌了消除記憶的湯藥,劃破了他的臉,将他和一具臉上有同樣傷口的屍體調換運了出去。”
賀思慕輕輕一笑:“你不是和他不熟麼,你能有這麼好心?”
“我怎麼就不能有這麼好心,鬼王殿下,你了解我嗎?”
段胥如平時一般玩笑着,目光卻突然有幾分迷茫,像是被自己這句話問住了一般。
世上有人真的了解他嗎?
他這千層假面幾分真心,無人能信。
“你想聽我的故事麼?”段胥突然這樣輕描淡寫地說着,眼神卻認真:“既然韓令秋不問我,我就把這個機會給你罷。從現在開始你問的所有問題,我都會據實以答。”
賀思慕放下茶杯,道:“上次我掐着你的脖子要弄死你的時候,你都不肯說一個字,怎麼現在倒願意說了?”
“你掐着我的脖子要弄死我,我自然是不會說的。但是我向你伸出手的時候,你拉住了我,我便可以說了。”
段胥的語氣好像是在開玩笑,滿眼輕松。
賀思慕卻想起來那時坐在地上,眼睛被血浸染的少年,他向她伸出手的時候仿佛要被風吹碎的海棠花,若是她沒有抓住他,便要落了似的。
他在最危險的境地中都沒有向她求救,卻隻要她一個伸手就答應了交易。
她隻是抓住他而已,手掌與手掌相握罷了。
這個少年希求的到底是什麼呢?
賀思慕說道:“你在涼州、在這裡做了這麼多事情,是想向天知曉報仇麼?”
第29章過往
段胥笑出聲來,他搖搖頭,終于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床帏,道:“報仇?我報什麼仇?我師父他其實對我不錯,就像愛護一件好兵器一樣愛護我。雖然我并不想做兵器,但也不到要仇恨他的地步。”
“師父是胡契高等貴族出身,忍不得一點點愚笨,在他眼裡愚笨的胡契人也是垃圾廢物,愚笨的其他族人簡直不配活着。所以天知曉選人隻挑資質好的,不拘族裔都可選入,但是進入天知曉之後我們都要成為蒼神的子民,宣誓一輩子為蒼神奉獻。我流落街頭時,他的布辇都走過去了還特意回頭,在街頭的乞丐堆裡把我挑出來帶回宮裡,大概是他看很重我的天資罷。”
“在天知曉裡生活……比我流落街頭那陣要過得舒服多了,至少吃穿不愁,還會有司祭來為我們宣讀蒼言經,關于蒼神的一切我們需要銘記在心。我自小過目不忘,到丹支前四書五經雖然根本看不懂但大半都能背誦,蒼言經自然能是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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