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金水橋畔,陳玄感激不已,美人卻向他福身道:“郎君勿怪,有一件不情之請。”
陳玄拍着胸膛道:“盡管說來。”
美人楚楚擡頭,似怕又帶着期望道:“郎君可否告知與我,最近外面可有什麼大事?”
陳玄心下了然,她定是也聽說那件謀反案,勸她寬心道:“女郎莫怕,在宮中定萬般無虞,逆黨俱已伏法,屍首都已挂上城樓……”
誰料美人聞言臉色慘白,陳玄頓時後悔,怎麼能提屍首,于是後半句“……宗室中除大長公主禁足于洛陽舊宮,其餘皆流放嶺南。”便沒有出口。
“原來……都死了……”她喃喃低語,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态的紅暈,陳玄隻覺得一陣揪心,卻還忍不住壓低聲音好言提醒:“聽聞今日陛下诏幾位宰相廷議廢後之事,恐怕内廷也有一場風波,女郎萬事也謹慎些。”
然而美人聞言反倒極輕的笑了笑道:“多謝郎君好意,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
陳玄聽不懂她話中之意,卻覺得她表情不同尋常,待在想說什麼,隻見她再拜道:“金水橋就在前方,郎君自去。”說完便徑自離開了。
陳玄望着風中她不盈一握的背影,心下想的卻是,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遇。
阿素渾渾噩噩,隻覺得整個人都被劈成了兩半。自耶兄殁後,阿娘就像換了個人,欲壑難填,與宗室謀欲興廢立,事敗而不自知,她本想寫信勸她放手,然送出了信,卻是這樣的結局。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長秋殿。十數位宮人圍了上來,将她簇擁着,小心翼翼為她褪下被夜雨沾濕的綠帔,散開的金紅八破裙迤逦委地。
早膳還未用,卻藍端來一碗甜羮,阿素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内心似有火在燒,一點也味覺也無。身邊宮人望着她蒼白的面龐一陣驚惶,青窈走上前來,阿素命她去取朝服來。
阿素終于懂得自己為何會做那個夢,因為夢裡的人最終一個個都離開她了。
而現在回想起來,大約那日他便看出了她的意圖,卻沒有揭穿,于是再回想起那些手段,在他面前就顯得越發拙劣。
擺脫那些不堪的回憶,阿素伸展雙手,赤足踩在大食毯細密而柔軟的長絨上,任那些宮人為自己換上袆衣,從繡着五彩翚翟的深青色大袖探出指尖,身後之人便為她束好腰身。地龍燒得很暖,微微有些發燙。這朝服正是受冊為皇後那日穿過的,如今她重新穿上,等着接诏。
一旁的青窈不知發生何事,憂心忡忡,扶她走過伶仃的小山屏,支離的銅鶴燈,最終跪坐梳案前的瑞獸葡萄鏡前。
青窈在她耳畔輕聲道:“聖人不過是要殿下服軟,與他求情,大長公主畢竟是殿下親母,情有可原,聖人念及往日情分,必不至于……”
太天真了,她想。已是窮途末路,無可挽回。
阿素擡頭望着深邃的大殿,據說她的祖父便出生在這長秋殿中,隻是元家的天下終究被宇文氏奪了,然而宇文氏也未傳過兩代,如今這天下是李家的。
她是元氏皇族最後的血脈,自不能做大周第一位廢後,辱沒門風。
打定主意,阿素喚卻藍為自己梳妝。青窈在身後為她梳起烏發,十二位宮人捧着簪匣寶函依次排開,她卻棄了十二樹花钗寶钿,隻選了最愛的那隻金鑲玉鳳首雙翠蝶步搖。青窈手一頓,卻依舊小心取了,仔細為她簪上,其下綴有金玉,細小離披紛垂,纖巧繁麗。
阿素望着鏡中的自己,青黛染就橫雲眉,牡丹蕊敷額黃色,眉心一點螺片花钿,襯得眼下的一點朱紅殷殷如淚,隻是唇色卻有些蒼白。
卻藍見狀取過那個鸂鶒鳥玉盒,阿素見到這玉盒便想起裡面盛着的口脂。宮中的口脂一向是尚藥局的合口脂匠人做的,長平向來不喜,便親手用牛髓、紫草又糅以辛夷熬煎,又在其中加了甘松香與白檀香,旋開盒蓋果然芬馥宜人,色彩瑰麗。
長平見識廣博,阿素卻不甚在意細枝末節,更懶為唇妝,收到饋贈後便置之一旁。此時想到終有一别,怔了片刻,便伸手以指尖沾取少許,在唇上點勻,果然潤澤鮮麗。
然而即便再拖延,也有妝成的一刻。阿素歎了口氣,命青窈取過那隻塵封已久的四方檀木盒,青窈一怔,身體一顫,阿素知道自己這侍女向來了解自己,必已猜出她心中所想。
阿素見她慢吞吞地似是有意拖延,歎了口氣道:“快些,一會宣敕的令使便要來了。”青窈含着淚望着她,還是依言去取了。
阿素從青窈手中接過四方盒,手指輕撫上面嵌的貝母雲紋,輕輕一扣,那盒蓋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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