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盒中之物也無甚稀奇,不過三樣。一件是一枚萬字紋團花素錦囊,裡面是出生時耶娘在慈聖寺中為她求取的平安符,大婚前一直貼身戴着,有些舊了。阿素挑起那根十六股舊紅繩,重新将它系在頸中。另一樣是一把短刀,銀制的刀鞘上鑲着一枚耀目的紅寶,抽出刀刃來寒芒逼人,是從戰場白骨中尋來的阿兄唯一的遺物,阿素将它也佩在身上。
而最後一件玉帶鈎,是大婚那日從他的婚服上偷偷扯下來藏着的,阿素将那玉帶鈎握在手裡,重又放了回去,合上了蓋子。
吞金,割腕還是懸梁,阿素思考這件事。然而望着那些華美的钗簪钿珰,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感覺吞金實有些難度,便揮了揮手,将那些華貴的钗翠都賞了下去。
此時她身邊宮人都也明白了些,已經跪着哭倒了一地,吵得她頭痛。阿素按了按額角,隻能開始考慮第二個法子,割腕。隻是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皓白腕子,有些舍不得,實則是怕疼得緊。身邊的宮人哭得她意亂,讓她不得不做個決斷。
于是她便命人搬高案來,青窈紅着眼睛,站着一動也不動。阿素隻能自己動手,尋了個高幾站了上去,扯下來梁上的半幅鲛紗,打了個結,試了試,意料之中的結實。
青窈死死地拽住她華裳的一角,要将她拉下來,争執間,殿外一片喧嘩。
果然,她擡頭的瞬間,殿外宦者聲音清朗唱贊道:“聖人至。”
阿素心中便一顫,她原以為是宣敕的令使,卻沒想到他竟親自來了。
一片伏地瑟瑟發抖的宮人身前他踏金烏而入時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阿素居高臨下望着他深邃的瞳孔,裡面似有燃燒的火焰,隻是神色卻依舊平靜。
他擡頭望了她一眼,沉聲道:“永甯,下來。”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好聽,無法抗拒。阿素隻覺得渾身都緊張起來,她猶豫着該自稱賤妾還是罪婦,卻沒想到他絲毫未遲疑,揮手便抽了佩劍。
阿素望着那劍鋒寒芒,瑟縮了一下,低聲道:“不勞陛下,妾之分也。”她閉上眼,引頸探入鲛绡,用力蹬翻高幾。然而想象中的窒息并沒有到來,隻是瞬間失了重,直撲在繡着繁複三章的蔽膝上,鼻翼間充斥着清冷的檀香氣息,下一瞬就一股力量猛然攬入懷中。
阿素靠在他堅實的胸膛,才發覺他一手持劍斬斷了鲛绡,而另一手正緊緊扣着她的腰,令她幾乎不能呼吸。
“又作什麼妖。”他的聲音帶着冷意。
“若有不測,讓你阿娘後半生如何依托?”
原來阿娘竟沒事,阿素茫然欣喜,隻覺得一顆心落到原處,隻是她剛欲開口,卻忽然從喉間湧出一股鮮血,濺落在他玄色的冕服之上。
這是誰也沒有料想到的事情,他淡色的瞳孔蓦然幽深,那還是她第一次在他俊美的面孔上見到驚惶。然而他一向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冷靜厲聲道:“傳尚藥局奉禦。”之後握着肩将她進懷裡,像是抱着瓷人,聲音大一點便會震碎了似的,在她耳畔低聲哄道:“方才食了什麼?”
隻是阿素能感覺到此時他的心跳得劇烈,整個人如同一張緊繃的弦,她想說不打緊,一張口,卻有更多的鮮血噴湧了出來,正落在他頰邊唇畔。血泊中阿素模模糊糊感到他跪倒在自己身旁,手掌撫在自己臉龐上,拇指按在唇畔,似乎想将那些血都堵回去,這樣便能挽留她,然而鮮血卻隻是順着他的指縫源源不斷流了出來,如同她急速流逝的生命。
那個珍而重之輾轉百道的胡餅終從他懷中跌出來,滾在地上,酥皮碎了一地,綿白的瓤染着刺目的紅,卻再無人顧及。他長睫劇烈顫動,深潭般的眸子湧着疾風驟雨。
那樣的表情,是心痛麼?
阿素知道一定是自己已有了幻覺。
“不許睡。”他用力握着她的手,低聲令道,五内俱焚,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阿素卻覺得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彌留之際她于電光石火間醒悟,然而劇烈的疼痛襲來,再沒有說話的力氣。
她曾想過自己有千百種死法,卻唯獨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栽在了一碗甜羹上。
再次醒來阿素發覺自己身處強烈的煎藥味之中,五感慢慢恢複,隻覺得渾身都痛,胃裡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身體卻凍得僵了,一動也不能動。睫毛微微掙開一條縫,模糊的視線中有人影閃動。
第4章溯回難道現在正是景雲二十三年的那個……
原來我還活着。
阿素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然而渾身濕冷黏膩,極不舒服,身上一點力氣也無,眼皮兒卻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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