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梓跟在爺爺的身後再一次走進了林家的院子,三年前的大部分回憶都沒有了,她要重新熟悉這裡的一切。
初春還很寒冷,那顆石榴苗長大了一些,林成盛去年綁上的紅布條子還在,這個家裡已經沒有了三歲以下的孩子,不會被小孩子看見,林子的活動軌迹愈發的自由,此時的她和他正酣然睡着,身體卻在林梓踏入這院子的瞬間又長大了一些。
奶奶甄玉針從堂屋裡迎出來,看到小林梓先是驚訝,接着就把她攬入懷中,哭了,她和林成盛四十多年的夫妻,這點默契還是有的,明白大兒子在外面肯定很不容易。
小林梓就乖乖的依偎在奶奶懷裡,不說話,靜靜地觀察着這裡的一切,天已經快黑了,林雲君和王蓮鳳一家四口去走娘家,現在在回來的路上。
過年前,得知大伯哥病了,王蓮鳳心裡就在暗暗叫爽,訾杜鵑和她之間在三年前種下的仇恨,絲毫沒有消散,訾杜鵑的丈夫病了,訾杜鵑過的一定不痛快,訾杜鵑不痛快,她就痛快。
“楠楠今天告訴我,恁爹要去看恁哥。”王蓮鳳等林恒睡着了,躺在被窩裡跟林雲君,聊家常,她特别擅長吹枕邊風,林雲君越來越以小家為重,事事都聽媳婦的。
“啥時候去啊?”林雲君不清楚這事,楠楠跟着奶奶甄玉針睡覺,5歲的她什麼都懂了,該傳給她娘的話一句都不會落下,被王蓮鳳教育的,越來越像娘,家裡不大不小的事,林雲君都是從她娘倆這裡知道的。
“管他什麼時候去,這去一趟,往那帶什麼東西,你知道嗎?咱還沒分家,我的東西不能便宜訾杜鵑這個死女人,去之前先把家分了。”一提到訾杜鵑,王蓮鳳就來氣,語速也更快了,嘟噜噜,一刻不停,吵得林雲君頭痛。
“分啥家?你心裡沒數啊?咱哥不在家,咱爹咱娘啥事不緊着咱了?你别沒事找事了,哥病了,爹娘心裡也不舒服,這時候别給添堵了。”其實現在的林雲君還不到30歲,他雖聽媳婦的,畢竟他挑不出爹娘的毛病,爹娘也還年輕,爹在他心目中的威嚴一直都在,分不分家在他看來倒無所謂,但卻不敢無緣無故向林成盛提分家。
王蓮鳳也覺林雲君說的有道理,林雲謙一家不在家,林雲君确實就像林家獨生的兒子,除了跟訾杜鵑幹了那一架之外,她的日子過的都挺順心,雖然被訾杜鵑打了一頓,但也确實是自己有錯在先,最終訾杜鵑不還是滾了,這也算給她掙回了一口氣,得罪了她,訾杜鵑就在這住不下去。
可當她回到家看到小林梓的時候,瞬間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拉的像頭驢一樣長。
“妮兒,這是恁叔和恁嬸子。”甄玉針雖看到了王蓮鳳的那張驢臉,這些年她也習慣了,大多數都忍着,不跟她一般見識,過去也就算完了,因此還是教小林梓叫叔叔嬸子。
“咦~梓梓,都長這麼高了,妮兒。”林雲君突然看到小侄女,畢竟是他林家的孩子,他是開心的,雖說他自己的孩子也都大了,他對林梓的感情,肯定比不上他對那個孩子的感情深,因為她是林家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候他還未娶妻生子。
面對小林梓喊出的那聲嬸子,王蓮鳳吭都沒吭一聲,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就回了東廂房,小林梓都看在眼裡,怯生生地依偎在奶奶懷裡,不想離開半步,她沒有了安全感。在爸爸媽媽身邊的時候,最起碼,她不用顧及王蓮鳳那樣的眼神,可現在不一樣了。
“娘,梓梓來了,她跟誰睡覺?我還能跟奶奶睡嗎?”楠楠擡起頭問王蓮鳳她最關注的問題,上次來她怕林梓跟她搶奶奶,上次有訾杜鵑在,林梓沒有跟她搶,可這次呢?雖說三年前她才2歲,那時候的事她都不記得了,可是現在她同樣關注這個問題,因為這些年來,每晚都是甄玉針摟着她睡的,在她的意識裡,那是她一個人的奶奶。
“管她跟誰睡,她來了你照樣跟恁奶奶睡!别怕她,她要敢惹你,我掴死她!”王蓮鳳本就生氣,楠楠這一問,立馬代入了跟一個小孩子的戰争。
“你别跟我睡一頭,我跟我奶奶睡一頭,你滾一邊子去!”林楠楠雙手推搡着跟她躺在一頭的林梓。
甄玉針烘熱床之後先跟林楠楠脫掉棉衣,安排她睡下,才又給林梓脫掉衣服,讓林梓睡裡面,林楠楠睡中間,甄玉針睡外面,可是林楠楠不讓,雙手雙腳使勁往外推林梓,不讓林梓跟她躺在一個被窩裡。
林梓從小是個有性子的孩子,可那是在自己的家裡,她不用看别人臉色,可以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可現在,爸爸媽媽不在身邊,她跟奶奶爺爺還并不太熟,寄人籬下,有些委屈,她開始學着慢慢吞下,林楠楠雙手雙腳排斥她,她不敢動,也不吭聲,眼淚汪汪地看着奶奶甄玉針,等着她重新安排。
甄玉針見林楠楠鬧的厲害,不能打也不能罵,也沒得道理可講,否則林楠楠一哭,王蓮鳳聽到指定就得鬧一出,因為林梓在,她不會認為她女兒淘氣,反而會認為是林梓把她女兒給弄哭的,或者是甄玉針這個奶奶偏向林梓。
“妮兒,你睡這頭行嗎?”甄玉針把光溜溜的林梓挪到另一頭,讓林梓跟她們通腿睡,自從林楠楠長高了,林成盛和甄玉針夫妻兩個就分床睡了,通腿睡容易伸不開腿,睡覺很累。
“嗯~”林梓到了床的另一頭剛伸開腿,碰到林楠楠的腳,林楠楠就在被窩裡使勁地跳踹,小林梓從此之後的好一陣子,就習慣了蜷腿睡。
“奶奶,她什麼時候走?”林楠楠踢不着林梓之後,心裡湧起一種勝利的舒暢感。
“往哪走?”甄玉針不知道怎麼回答,什麼時候走,她也不知道,大兒子身體好些了,條件好些了,就把這孩子接走了吧。
“回她家!不想讓她住咱家!”林楠楠撅着小嘴咕哝着。
“這也是她家,她跟你是一樣的,我是你的奶奶,也是她的奶奶。”甄玉針用腳暖着林梓的冰涼小腳,或許訾杜鵑和林雲謙也跟甄玉針想的一樣,以至于再也沒有想過接走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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