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謙病了,其實在林梓不到五歲,還沒有林惜的時候,他就病了,他不能幹重活累活,單位把他安排在輕松的崗位上,因此,他在家裡的時間開始變多,可是掙的錢卻越來越少了。
林雲謙開始在外面借錢生活,債主不能按時收回欠款,跑去他們家騷擾大人孩子,恰巧林雲謙不在家,隻留訾杜鵑帶着林梓和林恪兩個孩子,她把屋門反鎖,懷裡抱着林恪,推搡着林梓,躲到債主透過窗子看不到的角落裡。。。。。。
這件事給小林梓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陰影,童年的很多個夢,都曾反複出現一個場景:黑夜裡,門外有個惡魔在到處找她,她提心吊膽,屏住呼吸,躲在門後,然後慘叫一聲,驚醒,貼身衣服被冷汗浸透。
不忍心看着林雲謙一家子受窮,林梓的三爺爺整整等了一年的時間,才為侄媳婦訾杜鵑等來一個空缺,當他滿心歡喜地踏入林雲謙那個小房裡,發現躺在床上的嬰兒林惜時,氣的再不想多說一句話,兩口子愚昧至此,任憑他再怎麼上心,也扶持不起來。
林雲謙原來的收入還能勉強維持一家四口的生活,現在這麼點的收入卻要養活五口人,林雲謙還要長期吃藥,他們的日子難以為繼。
在林梓六歲的那年春節,林雲謙和訾杜鵑再也無力顧及面子,托回家過年的堂叔,也就是林梓的三爺爺捎信,向父親林成盛說明了自己的病情,他心裡盤算的是,因為他和訾杜鵑的婚事不是在老家辦的,比起弟弟林雲君,他是給家裡省了一筆開銷的,趁這次機會,希望父親能給他一些經濟上的扶持。
可得知大兒子病情的林成盛和甄玉針老兩口,整夜輾轉難眠,甄玉針更是以淚洗面,幾年不見的兒子現在是什麼情況?林成盛默然決定,去看看自己的兒子。
春節過後,當林成盛看着大兒子那蠟黃瘦弱的面孔,家徒四壁的居所,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時,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挂牽,老淚縱橫。
“家裡三個孩子,杜鵑不能上班,你一個人,身體還不好,我帶回去一個吧,你們還輕松一點。”林成盛臨時做了這個決定,作為過來人的他很清楚,多一個孩子會增加多少負擔,他也知道上次訾杜鵑把他的小兒媳王蓮鳳給打了,這次帶她的孩子回去,王蓮鳳肯定有意見,可是當下,他沒有一點猶豫,帶走一個孩子。
對于這個問題,訾杜鵑和林雲謙從來沒有想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說話,但他們心裡都承認,這是一個辦法。
兩個人帶兩個孩子的時候,已經手忙腳亂,自從有了林惜,夫妻兩更是憔悴了很多,孩子也沒養好,林恪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偶爾還可以跟着喝上頓奶,靠廉價小零食充饑的小林梓,雖然長高了不少,卻瘦到肋骨一根根的,看的清清楚楚。
“梓梓這孩子咋這麼瘦?”林成盛伸手攬過怯生生的小林梓,她已經在慢慢接受這個有點陌生又慈祥的老頭了,對于這個對自己釋放溫暖和善意的爺爺,她怎麼能拒絕呢?畢竟在這個家裡,她早就是個大孩子了,林雲謙和訾杜鵑把大部分的愛都給了他們的兒子和小女兒,她雖習慣了被忽視,卻依舊期待被關注。
“這小孩不愛吃飯,就愛吃零食。”林雲謙從沒想過,為什麼這個女兒不愛吃飯?是因為她餓的時候,吃不到飯,訾杜鵑圖省事,用零食打發她,等開飯的時候,那些廉價的零食早已填滿了她的肚子。
兩天的時間,小林梓已經可以很自然的坐到爺爺林成盛懷裡玩了,小林恪跟爺爺仍是一副很生疏的樣子,半個月後的一天,林雲謙對林梓說:“梓梓,明天爺爺就走了,你願意跟爺爺回家看奶奶嗎?”
“爸爸媽媽去嗎?”小林梓沒有直接回答林雲謙的問題,卻抛出了另外的問題,林雲謙心裡一震,這孩子是知道了什麼嗎?
“爸爸一起回去看奶奶,好不好?”林雲謙緊緊抱着小林梓,他才發現自己的女兒都長那麼高了,他已經很久沒抱過她了。
“好~~”林梓雙手舉高高,表示贊成,爸爸媽媽當中隻要有一個人在,從小建立的安全感就不會丢失。
“爺爺~我爸爸怎麼還不上車啊?”把爺孫倆送上火車的林雲謙,騙小林梓說,先把自行車停好,就上車來找她,她記着爸爸的這句話,乖乖的等了好久。
“爸爸~,我爸爸還沒有上車,先别開,哇啊啊啊啊啊~”綠皮火車已經開動,小林梓拼命哭喊着,她以為自己的哭喊聲可以阻止已經啟動的火車,直到看到站在窗外,笑着沖她揮手的爸爸林雲謙,她的哭聲逐漸弱了下來,長大後的林梓聽爺爺說,從那以後她再沒提過爸爸,也從未鬧着回家找爸爸媽媽。
她6歲,爺爺已經67歲了,她有點重,爺爺也有點老了,爺爺抱不動她,她需要依靠自己,一步步走完這次旅途,中途轉車的時候,小手拽着爺爺的衣角,緊跟在爺爺的身後。
林成盛為大半天沒吃飯的爺孫兩買了15隻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這個被爸爸媽媽說成隻愛吃零食不愛吃飯的小女孩,數着吃掉了7個,剩下的8個留給爺爺。
旅途困乏,清晨,透過車窗射進來一縷陽光,睡醒後的林成盛,給依偎在自己身側的小孫女緊了緊衣領。
“大爺,這孩子是您孫女?”對面的男乘客笑嘻嘻跟林成盛開了腔。
“是的,我孫女,六歲了。”林成盛也随和地回着對方的話。
“大爺~,您看看您身上丢東西了沒?”男乘客熱心提醒林成盛。林成盛内心一涼,他知道年前年後小偷肆行。
“呵呵~,沒有。”林成盛摸了一下自己的襯衣兜,鼓鼓囊囊的,錢包在呢,才松了口氣。
“昨晚上,小偷可上了您的身了,在您身上亂翻騰,這孩子就睜開眼了,也不哭不鬧,看着小偷的手,晃悠了您一下,那小偷就跑了。”男乘客說完,笑嘻嘻地伸手撫摸了一下小林梓的腦袋。
自從火車啟動那一刻,她可能就懂得了察言觀色,可是這個會察言觀色的敏感小孩,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再一次回到林家小院,等待她的會是什麼?訾杜鵑決定讓公公把林梓帶走的那一刻,可曾想起那個被她毒打過的王蓮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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