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沉默片刻,張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沒說。
江尋照料七皇子,為他拭汗、喂水、喂藥,如此半個時辰。
完後,江尋坐在床邊,七皇子側身躺着,強打精神,睜眼看着江尋。
兩人相視無言,許久,七皇子忽然說:“江尋,你知道嗎,我好想住在你家裡,天天和你一起讀書,一起玩。”
江尋不明白這兩句話作為七皇子而言有多麼說不得,更不明白把說不得的話說出來的七皇子,有多拿他當知心人。
他隻覺得這個心願也不難完成。于是正襟危坐,君子一言的鄭重其事,對七皇子許下諾言。
“現在我們還要天天去崇文館讀書,我們好好讀書,等以後,你可以自由出宮了,我也不去崇文館了,你就來我家和我一起住,我的書房很大,還能再擺一張書案。”
七皇子笑了,“你真是書呆子……”說着掙紮着撐起身子,“好,你許我的,不要反悔。”
他伸手和江尋拉鈎,江尋拉鈎時和許諾時一樣鄭重,拉完鈎,江尋要松手,七皇子卻松開,淡淡地用力,江尋也不掙脫,由着七皇子輕輕晃,一下,兩下。
江尋這才又放開,七皇子卻仍不願放開他,擡眼看着江尋,笑得很輕,卻很開心,又用力緊緊握了一會兒,沒力氣了,這才放手。
躺回榻上,目光空空,仰着看向粗粗雕了些圖案的房梁,又像看着被屋頂遮住的入夜的天,寂寥空洞,一動不動。
許久,七皇子眼角竟倏然溢出一滴淚來。像是一時疏忽般,掙脫了似的,劃過他太陽穴。
可還未落到枕頭,他飛快擡手,手背掃過,淚痕已被抹去,仿佛那滴淚從未存在過。
江尋不禁恍惚,覺得剛才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宮門關閉前,江尋拿着公主給的令牌,疾步走了許久才出了宮城。
宮門外,上馬車前,他回頭看。宮殿還是每一天的宮殿,日暮沉沉,寒鴉叫聲,飛檐橙黃,圍城的紅牆,仿佛一場不止息的熱鬧。
可如今他知道了,熱鬧的隻是牆的紅,瓦的黃,越走進去,冰涼,生氣都被湧動的暗流吸光。
他坐在轎子中,轎簾落下,昏暗中,他想,原來你住的地方,這麼冷。
好吧。
我陪你。
☆、十七·束發
江尋走了,深夜,七皇子屋中,有一名滿頭花白的宮人出現。
“章先生。”七皇子困頓卻努力清醒的聲音先響起。
“奴才雖建議皇子接觸江尋,但目的是他的父親江曠星,皇子如果本末倒置,隻怕今後,于雙方都不利。”
“我說了,先生和我單獨相處時,不必如此自稱。”
“皇子……”
“我隻為江尋,不為他重臣之子的身份。雖然一開始是聽先生的建議接近他,但我是真心喜歡和他一起。現在這樣,我已經滿足了。我不想再争搶,隻求以後和他兩人,平安一生。”
宮人低頭不語,許久,他用退一步的口氣建議:“既然如此,那萬望您韬光養晦,自立之前,不可有更深交往,更萬萬忌諱露出鋒芒。”
“好。”七皇子沉沉道,聲音模糊,已經用盡力氣,旋即又沉沉睡去。
如此過了許久太平日子,江尋與七皇子交好,情誼日笃,但僅止于同窗之誼。
這幾年間,江父江曠星在朝中聲望更隆,但依然清流持中,從不結黨。與此同時,太子又鬥敗了兩個皇子,将他們擠出了權力核心,各自去往遠疆,太子之勢更勝以往,朝中盛傳太子意欲拉攏江曠星,但苦于無法。
太子自己倒也沒提這一樁,但東宮與衆門客會晤時,有謀士建議,江曠星之子江尋,即将年屆十七、不日即将考取功名,入仕隻是早晚,不妨先去一會,建立聯絡,之後節日壽辰送禮行走也有因由。
太子聽了,似乎想起什麼。幾天後,皇族家宴夜的白天,太子與聖上對弈,到興緻頗高時,借機将聖上往書齋引,想借此試試江尋,如有機會,更可加以引薦,殊不知,聖上下一步棋也是要在書齋下。
當日是七皇子十七歲壽辰,七皇子到十七歲,江尋還差八天,江尋是知道今天七皇子壽辰的,是大事和大好的日子,但一早,七皇子來找他要禮物時,他出于小心,也出于難為情,不願當着其他人的面拿出來,便說不知今天是什麼日子。隻管低頭讀書。
忽聽耳畔,七皇子沉聲低語,甚是不悅,聲音寒涼,“别人裝不知道我就當他們不知道,你怎麼也這樣。”
江尋心中一緊,擡頭要分辯,卻見七皇子臉上是笑容。
原來七皇子是明白的。他明白江尋,也明白江尋明白他。
江尋心頭一熱,手伸向貼身藏着的布包,卻聽得遠處石廊盡頭宣道:“聖上駕到——”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全世界我最愛你[娛樂圈] 飛舞吧,葉子 強奪 重生七零做團寵大佬+番外 寒蒼花開 大梁第一皇商 諜戰:動物都是我的内線 寫個童話,鑄成諸神黃昏 傲嬌黑貓找上門 刑偵:暗藏殺機 陛下以美鎮國 王牌機甲 那就栽在我手裡 西柚愛上楊枝甘露 百歲的我,天賦開始無敵 我在大學當貓的日子 一升氣能跑多遠?我一生氣不跑了 1963,在機修廠當廚師的日子 橘子汽水味 滿門忠烈去當兵,我震驚全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