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小檸丫頭的鳥?”
“是。”柳燕行隻說了這麼一個字,臉色已經變了。顧知寒心中猛然一沉。小鹦鹉已經認主,如今卻倉皇受驚,他們在大漠生活過兩年,動物這樣的本能反應意味着什麼再清楚不過。來不及多想,眼前一花,柳燕行人已經不見了。
大概有些事,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
就如愛恨别離,早已書就,是強求不來的。
柳燕行和顧知寒都是裴家軍之後,兩人父親曾是前朝裴老将軍看好的部将,在裴老将軍自裁以證清白後,一道投了新帝,忍辱負重和其餘幾位裴家軍舊部暗中安頓同僚、關照裴家後人。
柳燕行的父親是無名之輩出身,靠一身過人天資得了老将軍賞識;顧家則是寒川城中的武學世家,家中子弟世代效力軍中、抗擊外族。
顧知寒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柳燕行就顯示出了現在的一些性格。
比如那時候他和聞筝特别喜歡胡姬進城,總要偷溜着去看。現在想想,那時的柳燕行已經有日後無趣和陰險的趨勢,雖然跟着他們一起去看,但被顧父抓到,卻會“撲通”一聲利索跪下,蒼白着小臉兒搶先“替他認罪”,通常是——
“對不起顧伯父,是我沒看住哥哥和小姐,辜負了您,您罰我吧,不要責罰哥哥和小姐。”
這樣的蓮言蓮語。
和費盡心思編謊話、抵死不認的顧知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于是顧父便會欣慰憐愛地扶起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蓮,轉頭對自己的逆子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導緻後來很長時間裡,顧知寒一度懷疑柳燕行的出衆,全是靠自己的爛泥扶不上牆襯托的。
他和柳燕行為此打過好多架,漸漸猜出柳燕行是煩他、讨厭他。正好,他也很煩、很讨厭這個被比較的弟弟。
事實上,他比柳燕行還大一歲,但顧家被滅門後,卻是這個讨厭鬼一路護着他,在沖天火光中死死捂住他的嘴,被咬得滿手是血;也是這個讨厭鬼在大漠上艱難尋找水和食物,沉默地陪着他度過了最難捱的那段日子;甚至還是這個讨厭鬼參悟出《地卷》心法後,将自己體悟都告訴他,不曾漏過一句,隻為報顧家數年養育之恩。
顧知寒自那時起就認了命,以後柳燕行就是他過命的親兄弟,無論他要做什麼,自己都要拿命護着他。
認了命後,免不得操心起他親兄弟的人生大事來。
柳燕行的性格實在不怎麼好,天性好謀算、善僞裝、認死理,因而對人對事就免不了有些涼薄。他給自己劃了個圈兒,圈子外的人是死是活與他無幹,圈子内的,他卻肯豁出性命、拼上全力。
顧知寒一直笑他讨不到媳婦兒,遲早孤孤單單抱着武學典籍終老。柳燕行從前總是不屑一顧,但如今再見,顧知寒卻看到了希望。
可是終究……柳燕行還是沒有這個命。
其實地方很好找,沖天的血腥氣引來了荒漠上的動物,匆匆一看不大的地方堆積了上百具屍體,已經無法探知隔了多久,幾乎所有屍體都被啃的不像樣子,完整的肉已經沒有了,隻剩許多烏鴉聚集在白骨上啃食着剩下的零星腐肉。
箭矢和死屍太多了,黃沙隻掩住一半,骨架上散落着大量箭矢,有一少半是極其特殊的藍色尾羽。
那是……肖蘭的箭!
柳燕行的眼睛霎時就紅了,瘋了一樣沖過去,一群烏鴉受驚飛起,如一小團無法驅散的黑雲,始終在上方徘徊不去。
顧知寒眉皺緊,不敢再去看柳燕行的臉色了。
自從兩人習成《地卷》上的心法,武功可與天下抗衡後,他其實已經很難再猜到柳燕行的心思了。尤其柳燕行為了推行竹枝派理念,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洛小山那樣完美無瑕的仙君,就很少有什麼事能再牽動他心神。
仙君瞋目,确實是武林難得一見的勝景。
而經曆了南疆圍殺的柳燕行,比當年的仙君更深不可測。
即便是堕入邪道、與正道擺明車馬宣戰這樣大的事,他也做得輕描淡寫、漫不經心。甚至他自己壽數不久,也不見有絲毫慌亂,仍是保持着優雅從容,每日還有閑心處理荒海那爛攤子雜務,耐心地給正道留出最後的自省機會。
然而面對自己死亡都不曾挂心的這個人,現在卻如喪失了全數理智,再保持不住半分優雅,沖進屍堆中一具具翻找。
那般被野獸咬得面目全非、挂肉帶骨的屍體,顧知寒連想一想沈檸那樣美貌的身體被咬成這樣,都要渾身發冷,根本無法想象柳燕行會是什麼心情。
他疼她疼得,連一滴酒都舍不得讓她沾。
她落一滴淚,自己的計劃就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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