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會識得金花小姐……”蘇赫巴魯心頭複又想着,如今南方天下風雨無定,賊兵暴亂,她怎會南下,偏偏還是廬州路,有着金花小姐作祟的廬州路……
心念急轉之間,更在這時記起自個尚在大都時,偶爾聽得關于她的某些傳言,面色登時驟變,目光由不得陰沉。戾氣在一刻滋生,右手輕顫,倒握着環刀,沖姜麗怒聲斥道:
“她可是反賊,竊我巍巍大元的賊人!你莫不是忘卻自個身份,你想作甚,怎可與其結識!我适才當真可笑,竟尚想着求助于你!”
蘇赫巴魯如此出聲時,不遠處的張明鑒腳步頓了頓,狐疑的目光在這邊一陣遊走,百戶似是識得那倆人?不,識得那黑衣黑裙的女子?聞其言辭,那女子身份……莫非亦是蒙古人?
張明鑒皺眉望去,那女子看起來倒是極為貌美,與午時天光下的姿妍婆娑不同。這時飛入叢林的大雨濕卻她的烏發,半濕的衣裙緊裹着玲珑身段,水氣朦胧之間,更添幾分清麗出塵。當是不遜于金花小姐的江南絕色,全然瞧不出半點蒙古女人粗犷而剽悍的特征。可她若是蒙古貴族,卻也說得通了。
張明鑒盯住姜麗,目光微動,念頭紛纭變化,最終面色一狠,正欲囑咐青軍斬殺蘇赫巴魯之餘,亦要将那一男一女盡皆挾持。
便在此時,那邊的蘇赫巴魯驟然動身,卻并非奔着青軍而去,反是倒提環刀,殺意騰騰地撲向姜麗與朱興盛。
“既然倆位與金花小姐幹系莫逆,此番便休要怪罪于我,且随我一齊葬于此島,合歸長生天!”
環刀刃口的寒光沿着一路蔓草迤逦迸射,蘇赫巴魯偶爾的悶哼伴着冰冷的聲音一齊響作,他傷口的氣血随之翻湧,撞得面色複又蒼白幾分。
他其實依舊難以置信,然則即使眼下,那邊仍未見有辯解之意,反而警惕着面色,腰刀橫起,蘇赫巴魯的心頭愈發覺着荒唐可笑。
堂堂中書右丞次女,怎可與反賊同流合污,我先輩英魂、我族人傲骨怎可遭其如此踐踏!
當真可恨……心頭“恨”字方落,手頭刀光俨然騰起,便是身心疲乏,蘇赫巴魯的刀法依舊很穩,這時淩厲響作的刀風撕開雨幕,重重刀影迷蹤交錯,沖朱興盛與姜麗兜頭罩去。
“公子且撤!”姜麗輕叱着聲,腰刀挽起層疊翻飛的渾圓刀光,迎着對方兇戾的刀鋒,連綿不絕的兵刃交擊在下一刻轟然激蕩。
這邊陡然的變故出乎張明鑒的意料,他立時警覺似的擡手示意身後青軍停下追殺,随後眉頭緊鎖,不知琢磨着什麼。
空中的雨水糅雜着枝葉間的泥土,藉着那邊掀起的無形氣浪,斜斜飛上張明鑒的面頰,待到身側青衣的詢問傳來,他拭着面,啐去一聲,跟着叮囑道:
“罷了,先行擊殺蘇赫巴魯,他若身死,不論人頭歸屬,待今日此間事了,你等皆有糧食可得。那黑衣黑裙的女子莫要傷着,留她性命日後自有用處,那男子瞧着手無縛雞之力……刀劍總歸無眼,且看他造化。”
“這……”那青衣怔了怔,張明鑒方才尚且嚷着此二人與金花小姐幹系莫逆,怎的眼下卻非是相救,反而似有不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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