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臨走前最後一段路,是蘭漸蘇陪同的。這消息,全宮上下幾乎都知道。端的是件奇事。須知太後走前那幾日,禧年宮擺了數個大酒缸,便是說誰敢進禧年宮,誰就要被削成人彘按進缸裡泡酒。
蘭漸蘇躲過被泡酒一劫,還見了太後死前最後一面。衆人心裡均想,蘭漸蘇果然有兩把刷子。
不過太後此人,不像皇上有一個寶貴的皇位,不像皇後有家寶珍銀,有的不過是幾串佛珠子,幾本破經書。便不是很有人關心她死前怎麼樣,說了什麼話。也就皇上象征性問了蘭漸蘇兩句。蘭漸蘇半真半假敷衍過去,皇上則沒深問。畢竟太後身上的确沒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蘭漸蘇找見旻文公主,問當年見到的,殺害順德娘娘的那兩個人是誰。
蘭漸蘇問得提心吊膽。讓精神受創的人回憶最痛苦殘忍的事,比去找兇手單挑還具有挑戰性。
旻文公主瘋癫有一個周期性,蘭漸蘇問及此事,正好進入旻文公主發癫的周期開始。
旻文公主呆呆看了蘭漸蘇少頃,倒是不喊不叫。什麼話也不說,然後放出一群蛇咬他。
蘭漸蘇大歎問不逢時,趕上旻文公主要發病的壞時候,撒腿奔得不留風影。
翊王府挂孝,孝布從王府的東面連到西面,白色燈籠破了漿紙,在檐下剩個洩皮的竹架子悠悠轉。
翊王坐在亭内飲酒,一绺涼光從檐角打落,篩在他白色素服上。
蘭漸蘇讓下人領到亭前,喚道:“王爺。”
翊王似有若無點了點頭:“坐吧。”
翊王的臉仍幹幹淨淨,沒有哭過的淚痕,沒有紅腫的眼。太後的死,像普普通通一個人的死,不太相關的親戚的死,對他來說,影響便似花折了葉,好似哀痛,卻不至于傷心欲絕。
誰人看了都不覺得他是一個方失去生母的人。翊王心冷,委實冷得透透徹徹。
“王爺,節哀順變。”蘭漸蘇坐下來道。盡管對方可能沒多哀,他在禮數上還是要做到周全。
荷塘裡的花謝沒了,荷葉枯殘剩半,難怪今日看日光照得格外明亮清朗,水色清澈見底。
翊王斟酒一杯給蘭漸蘇,淡淡笑道:“母後這一去,好多人在哭,可他們心裡并不是真的難過。本王不哭,是替母後欣慰。”
蘭漸蘇接過酒杯,不太明白地看翊王。
翊王道:“死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你應該是知道。聽聞她最後那一程路,你讓她不留遺憾。這事,本王該謝謝你。”
蘭漸蘇端起酒淺抿一口,辛辣味兒刻在舌尖:“我也不過是盡己所能。太後有想見的人,在下不才,不能讓她見到。這點,終歸還是叫太後留有遺憾。”
翊王眸色暗涼:“她和姜大人緣分已盡,這是天命,你我都沒法子改變。”
蘭漸蘇愣住時,手抖了一抖,連帶杯裡的酒水也抖了一抖。
姜大人和翊王的關系,在内在外傳得透遍,誰和誰說起都心照不宣,不想翊王還能這般泰然地提起這個人。
翊王将他的神色收進眼底,道:“我知道,世人對姜大人有偏見。他禍亂朝綱,壓迫百姓,心術不正,其罪罄竹難書。他下場不好,你們覺得他罪有應得,該死,該死得這麼不好。”
“沒,我沒覺得他死得不好。”蘭漸蘇感覺表達得不完美,忙又道,“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說他死得好。”
翊王看了看他。
蘭漸蘇扶住額頭,悶想:中文為何如此多義。
翊王輕笑出一聲:“罷了。不再談這些。”他站起身,掃走袖子上的殘陽,執起蘭漸蘇的手道,“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蘭漸蘇随他站起,被他牽着手走。
西府花園。沾雨的潤明海棠一朵接一朵,覆成一片玉骨冰心的花海。花海叢中,桂枝銜芽,一架泡桐雕花鋼琴立在枝頭下,折出藍天白雲傾下的光,輝亮得不像這個時代的物品。
事實,也确實不是這個時代會有的物品。
蘭漸蘇驚奇的眼睛瞪大:“鋼琴?”
“嗯。”翊王道,“日前我從一個洋人手中買到一份鋼琴圖紙,讓人按着那圖紙琢磨打量,嘗試了千百次,失敗了千百次,終于是造出一架來。”
蘭漸蘇難以置信盯着翊王,複又盯着那架鋼琴。他内心有說不完的吃驚。吃驚于翊王真能做出一架鋼琴,吃驚于翊王一直記得他說過的鋼琴。
翊王走到鋼琴前,手指掃過琴鍵,同時掃過的還有他雪白的寬袖。他站在鋼琴旁,看向蘭漸蘇,道:“漸蘇,你彈一曲吧,我還沒聽你彈過鋼琴。”
蘭漸蘇内心的震驚逐漸平定下一點,慢慢坐在鋼琴前,手指又熟悉又陌生地敲在白鍵上:“王爺想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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