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上午騎射課,馬都被拉出馬廄外栓一起了,姚先生也要走了,還上什麼騎射課嘛!”祝英台站起身來,有些無奈:“還有馬文才,你的口氣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跟我阿爺似的,我阿爺都沒你這麼管事啊,你是不是還要檢查我的功課?”“你……”馬文才被祝英台堵得一噎,隻覺得今日除了見到陳慶之以外什麼事都不順,再回想到自己唱着越人歌被人看了個當場……嗝!馬文才身子一抖。“我怎麼了?好了好了,知道你是關心我。”祝英台穿着木屐踢踢踏踏出來,替笑着走圈的馬文才解釋:“剛剛館醫來過啦,說梁山伯年輕恢複的很快,現在要适當動動别讓骨頭長歪了,所以他才在外面繞圈。”馬文才看了梁山伯一眼,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梁山伯從頭到尾都含着笑不發一言,隻看着馬文才和祝英台鬥嘴,似乎這樣心情就很愉快。看到永遠都一副寬厚穩重樣子的梁山伯,馬文才心中其實也有些複雜。初拜入會稽山門時,他摸清了賀革的脾氣,也不知推演了多久,方才“一鳴驚人”,讓賀革記住了他這個人。而近日他見到那位“子雲先生”,正因為知道這子雲先生有可能是陳慶之,心中對此次的“考驗”,卻比見賀革那次還要重視。可見賀革尚且有幾個月的準備,見陳慶之卻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他的性格,不知道他的脾氣,不知道他的喜好,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久在宮闱和朝廷的陳慶之明顯不似先生那般心思單純,要得到他的贊賞和信任,想在他面前“一鳴驚人”,也不知比入館那次的準備要難多少。偏偏他并不是真的如入山那樣的性格,什麼“求賢求學也求名”這種直率的句子,不過是無數次演練後得出的結果。在剛剛那種被猜忌、甚至被子雲先生認為有“囤積居奇”這種道德污點的先入為主之下,要扭轉子雲先生對自己的看法就更加難上加難。他會成功,一是因為子雲先生确實是位不願乘人之危的君子,最重要的原因,确實他學了梁山伯。他學了梁山伯打動自己放了劉有助的例子,他自曝其短、訴諸于苦,将自己的不甘和掙紮完全攤在所有人的面前,那種雖然如今安逸卻時刻居安思危,從不放松一絲一毫的努力和生存智慧……不是他馬文才的,而是梁山伯的。他不過是照葫蘆畫瓢,嘗試着将自己代入梁山伯的心理,用同樣的方式在打動陳慶之而已。現在,他成功了,他得到了陳慶之的贊賞,他赢得了陳慶之的信任,甚至獲得了接下來和這位“貴人”同舟共濟的機會,可他心中卻有一些羞愧。庶人出身的梁山伯,應該和庶人出身的陳慶之更有共鳴。也許他卦中占蔔的“見龍在田”,說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的梁山伯。但這種不安和羞愧隻是一瞬間就被他強硬的抛出了腦外,他被巨大的成就感和驚喜所充滿,腦子裡隻有“陳慶之認可我了”的狂喜。可現在見到梁山伯,那種異樣的感覺又出來了。好在很快,就有人拯救了他的别扭。“馬文才,你說姚先生要走了,我是不是該表示表示?”祝英台看這兩人都不說話,覺得有些無聊。“他以後也許不回來啦,我得了他不少照顧,光一篇,咳咳,光一片感激之情是不夠的,我覺得還是送個東西,讓他留個念想比較好。”聽到她的話,得到姚華開解甚至被救了一條性命的梁山伯,也是腳步一頓。“我那倒有不少東西,不過不知道姚先生喜歡什麼。對了,馬文才你審美好,眼界又高,幹脆幫我挑一挑吧!”祝英台想到就做,立刻奔到馬文才身前,拉着他的袖子就走。“走走走,現在就挑,再磨蹭說不定他就走了!”馬文才原本就不願再面對着梁山伯,祝英台拉着他袖子就跑,他就勢跟着離開,半點也沒有被人強迫的姿态。梁山伯看着離開的兩人沒了影子,才遲疑着從懷中掏出自己的錢袋。錢袋中零零散散放着幾枚銅錢,這些銅錢還不是他的,隻不過是傅歧不善理财,暫時将錢糧交給他掌管罷了。“真是兜比臉還幹淨啊……”他看着自己的錢袋自嘲,歎了口氣,認命的将錢袋塞回了懷中。這邊,祝英台拉着馬文才進了屋,立刻便撲騰撲騰地在屋子裡翻箱倒櫃了起來。她素來簡樸,穿的是學館發的儒衫,用的是學館給的文具,除了吃的和寝具比别人好的多,論講究甚至還沒乙科那個胖子劉元多,再加上她家中甚至都沒給她帶看家護院的侍衛,所以馬文才也沒想過她能帶着多值錢的東西。但祝英台的東西确實不少,否則馬文才剛剛入舍的時候也不會讓家人把自己許多東西都擡到山下别院去了。隻見他翻箱倒櫃了好一會兒,從各個箱籠裡擡出六七個盒子,各個都是精美的漆盒,貼着漂亮的圖案,平滑的光可鑒人,又輕巧又精緻,倒讓馬文才稍感意外。光是這平磨螺钿的漆盒,就足以換回不少财帛了。等祝英台把那盒子打開,嘩啦啦倒了一地,馬文才就不是驚訝,而是飽受驚吓。叮叮咚咚被鋪開的,是各種形制的發簪,類似馬文才頭上這美玉雕琢的都有七八根,更别說還有固定冠帽的琉璃笄,鑲着貓兒眼的短簪,以及帽上裝飾的珊瑚珠、拇指大小珍珠做的的充耳……随便哪一個拿出來,便是甲舍裡誰家的公子,都足夠帶出去見人了。“我娘喜歡打扮我,怕我穿的寒酸被人笑話,每套衣服都配了不同的配飾。其實我一天到晚在館裡穿儒衫,帶着紗冠,哪裡有機會用這些。”祝英台露出苦惱的表情。“随便哪個沒插穩摔了,我都要心疼一輩子。”就像是覺得馬文才被驚吓的還不夠似的,祝英台又揭開了個盒子,裡面放着七八塊玉佩,真的是佩,一套七塊,可拆開也和組在一起,用絲帶和珍珠串成三組,當祝英台提起那一串玉佩時,明潤透亮的玉佩撞擊在一起,發出悅耳的叮咚聲。“我娘叫我壓袍角的,怕風大了吹翻了下擺,我嫌重摘了,你覺得這個如何?我覺得姚先生行動大開大阖,大概不會喜歡這個。”君子“玉不離身”,佩玉撞擊并不是為了悅耳,而是起着一種提示作用,提醒佩玉男子的行止必須從容适度。走快了,佩玉的撞擊聲非但不悅耳,而且很亂;走慢了,力度不夠,佩玉就不會發出撞擊聲。隻有不疾不徐,從容适度,佩玉才會發出悅耳的聲音。人起坐時也是如此。也正因為如此,隻要聽到聲音,世家子便能判斷玉的好壞,如今祝英台像是提着大白菜一般提着的,是隻有最純潔的美玉才能發出的“珩铛佩環”的聲音。馬文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壓着袍角的玉佩,隻覺得它像是地攤上撿來的。嘩啦啦。各種五兵造型的配飾被倒在地上。嘩啦啦。各色帶扣閃的人眼花。馬文才起先還覺得眼花缭亂,心驚肉跳,到後來被她一個個揭開的漆匣引得麻木,甚至感覺突然有塊和氏璧出現在自己面前都不奇怪。祝英台見馬文才緊抿着嘴一言不發,還以為東西不合适,等到大部分盒子都打開都沒等到他的回應,直到最後一個盒子時,祝英台開了看了眼就合上了。作者有話要說:“哎呀這個太俗,送不出手。”馬文才餘光從那盒中掃過,被一片金光閃閃刺得幾乎睜不開眼,大約是一堆鑄成讨喜模樣的金塊。若是平時,馬文才自然也對這樣的俗物不屑一顧,可現在卻幾乎是雙眼放光地盯着那個漆匣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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