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用蟲子治病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徐之敬最煩庶人,連看他一眼都覺得髒。“我說了,這傷我東海徐家要治不得,沒人能治得。你要覺得我是庸醫不願與我為伍,你就給我滾。這劉有助,我來治,不勞你費心。”“好好好,我走!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人治活了!你要能把這人治活了,我從此昭告天下,我不如東海徐氏!”吳神醫大叫了起來。“那你回去等着昭告天下吧。”徐之敬似是對這種賭約一點興趣都沒有,對馬文才擡眼:“馬兄,你也聽到了,還不送‘客’嗎?”馬文才滿臉苦笑:“徐兄,這醫者當然是越多越好,你總還要休息,留下這神醫,徐有助晚上病情若有反複,好歹還有個換藥之人。”“我既然說了我來治,自然要把人治活了才能顯出我的手段。從今日起,我便搬到這小院裡來,還要什麼‘神醫’?”徐之敬又瞟了那“神醫”一眼,“藥蟲食盡腐肉之前,要換什麼藥?”那吳神醫被三番四次的奚落,實在是受不住了,也跟那館醫一般,滿臉氣憤地奪門而出。“吳神醫,我這同門就是脾氣暴,你消消氣,吳神醫……”馬文才心中着急,追着吳神醫也跑了出去。兩人你追我趕,一個走的急,一個講究士族儀态追的不緊不慢,竟就這麼追出了院子,追出了好遠,直到一處看不到人的空曠之處才停下來。等兩人一停下來,雙方臉上或急切、或憤怒的表情突然一掃而空,俱是欣慰的神色。“吳醫師大義,馬文才替劉有助謝過先生。”馬文才躬身相謝,這般心悅誠服,并非虛僞作态。“醫者父母心,隻要能治好那學子,這點名聲也算不得什麼。”剛剛還眼高于頂的吳神醫如今卻是一副豁達溫和的樣子,笑得寬厚極了:“更何況我原本就不如東海徐氏,就算昭告天下,哪裡是丢臉?這世上有哪個醫家敢大言不慚,說自己勝過徐氏兩百年積累?”“吳醫師豁達,真乃醫家之楷模!”馬文才滿臉感動。“你也不必恭維我,我此番也得了不少便宜。”吳神醫笑得滿足,如獲至寶般從懷裡取出之前奪走的那個方子,“這方子精妙,對我日後治這種惡傷大有幫助。等我琢磨透了,以後又能少幾道冤魂,活許多人命。”“更别說我今日還學到了别的本事。哎,‘蛆蟲食腐肉,螞蟥散血淤’,我以前怎麼沒想過還能這樣治病?”吳神醫滿臉都是欽佩之色,“那東海徐家實在是名不虛傳,這少年才多大年紀,便能開出一手如此精妙的方子,論積累,我自歎不如,若說經驗,看他療傷動作娴熟,也不是個生手。難道這世上真有對醫道生而知之的天才,還都降生在東海徐家裡?”他在會稽縣坐館已久,已不是以前的遊醫,自然不知道丹陽當年發生的慘事,馬文才也不欲借人瘡疤,隻能笑笑,跟着附和。“或許是這樣吧。”馬文才笑着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遞于這位醫者:“出來的匆忙,銅錢又笨重,這枚玉佩還算是看得過眼,就聊做謝儀吧。”“這如何使得,我上山前已經得了你們的醫資!”姓吳的醫者看這玉佩光潤透徹,一見便不是便宜之物,不敢去接。“這是醫師該得的。”馬文才反手将它塞在他的手裡。“這種事情傳出去畢竟有損醫師的名聲,你雖不放在心上,難保沒有小人借此散播謠言,诋毀你的醫術。”“有這玉佩在手,也好辯駁一二,有心人看到它便知道我們沒有真的怨惱與你。就算醫師不屑辯駁,将它賣了做盤纏,憑醫師的醫術,到哪裡都能安家落戶。”“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馬文才笑笑。馬文才一席話說的吳神醫臉上感動不已,原本推辭的手勢也變成了笑納,慎而慎之的将那玉佩挂在了腰上顯眼之處。如果他今日在此作态一番真會導緻這樣的結果,那這枚玉佩,他受得住。“若是徐兄也有吳醫師這般的仁心,在下就不用使出這激将之法逼他行醫了。雖是好心,但有心算無心,傳出去總是下作。”馬文才搖頭歎氣。“馬公子放心,你如此為老朽考慮,老朽也不是多口之人,你托我的事情,絕不會有别人知道。”吳神醫心照不宣地承諾:“今日之事,便隻是醫家之争,無關其他。”“那在下就多謝了……”馬文才拱了拱手。那吳神醫見燒也退了,那徐家的少年也被激的出手了,正準備告辭,走了幾步,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走了回來,對着目送他的馬文才說:“公子剛剛說那位姓徐的小公子沒有老朽的仁心,怕是有什麼誤會。”馬文才沒想到他特意回來是說這個,忍不住一愣。“醫術之道,絕不是背幾本醫書就能學會的,同理,無論是藥方還是所需的藥物,也不是立刻就能促成。那徐公子一看我的方子就知道要增減,又考慮到他背後會生褥瘡,可見時時将劉有助的傷放在心中推算過,所以才能看到方子就能立刻一口說出哪裡不妥。”吳神醫認真道:“山上不比山下,東海徐家再怎麼厲害,也不見得把藥鋪背上了山,他的藥童能立刻抓方拿藥,那些藥,恐怕是特意尋來了,隻是放在那裡一直等着用。”“還有蠅蛆,以現在的天氣,即使有蠅蟲産卵,非炭火留溫不得孵出。而蛆從成蟲到成蛹不過五六日,那藥蟲看起來不過才孵出來一兩日,如果不是急着要用,哪裡有那麼恰好的事情?他怕是從劉有助第一天受傷送來就開始準備着傷口惡化後的處置,隻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直到我們作态相逼才出手。”“這些話老朽原本不必多言,隻是看馬公子對那徐公子似乎有什麼誤會,想了想心中實在不安,方才回轉回來。”吳神醫見馬文才聽得認真,說得更是肯定,“東海徐家乃是醫家敬仰之地,能傳承兩百餘年,醫術倒在其次,醫心絕不會有假,否則尋常士人,若不是為了救人,又怎能忍受盤弄蛆蟲螞蟥這樣的事情?雖不知為何那位公子如此厭惡行醫,但老朽覺得,他依然不負‘東海徐氏’的名頭。”“吳醫師如此看待徐兄,倒讓小子慚愧了。”馬文才羞慚地喟歎。“我也希望來日,能再聽到徐家多了一位徐道度、徐文伯這樣的醫者,這才是醫家的大幸。”吳神醫笑着拱了拱手,像是了卻了心中一樁事情,這才腳步輕松地轉身而去。“醫家再多一位神醫嗎?”馬文才看着吳神醫越行越遠,臉上的作态才漸漸收起,面無表情地心想。那徐之敬,可不見得想再去當什麼神醫。他心思比旁人要重,若祝英台聽到這樣的話,說不得會感動的心中動些念頭,想着如何讓徐之敬對庶人重燃信心,繼續遵循父祖的道路,在醫道前進。可對他來說,隻要劉有助能活,徐之敬日後如何,與他何幹?左右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之人。馬文才在徐之敬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中踏入了屋子,對着徐之敬惋惜地搖了搖頭:“他下山去了。”“那樣的庸醫,留下來也是騙錢。”見馬文才神色若有所思,徐之敬反倒笑了起來。“你莫這幅表情,劉有助再差不過就是個死,他死,總好過你死。”馬文才聞言又忍不住皺了皺眉。“你這人,嘴巴真壞。”祝英台歎為觀止地看向徐之敬:“哪有學醫的一天到晚把死不死放在嘴邊的。”徐之敬連斜眼都對祝英台欠奉。但祝英台是個老臉皮厚的,腆着臉就湊到了徐之敬身邊,各種異想天開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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