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存芳周身一震,忙上前一步,接住了一具搖搖欲墜的身體,他伸手去觸及到了一片溫熱黏稠的液體,雙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阿徵!”聶徵的這一場大夢實則還睡得不錯。起初是疼痛難忍的,微一動作也牽扯傷口作祟,何況傷及心肺,咳喘間止不住有血絲滲溢,他感到周身的溫度和精力也随失血不住向外流失,使不出一絲力氣,連睜開雙眼也成困難。有人陪伴在他身側,一聲一聲呼喚他的名字,他隐隐知道那人是誰……疼痛似乎由此消解了幾分,那人小心翼翼地攬住了他,攥緊了他的手,驟然有幾滴灼熱的液體濺上了他的手背,他勉力動了動手指,卻擡不起手去撫摸對方的面容。後來有人來為他療傷、上藥、包紮,那人的傷藥似乎極為管用,不出幾日,疼痛感便漸漸平息了。渾噩間他又有心思憂慮起來。那人以指腹細細撫平他緊擰的眉頭,耐心地給他一一交代。“你放心,那天其他護衛及時趕到,我沒有受傷,那些刺客也都被抓起來了。”“‘明衣欽’的少欽已審問過了,那些人是武陽王的餘黨。”“唉,”那人歎了一口氣,“怪你太傻,為何老是攬這些招人恨的差事?”“也怪我……”“阿徵,你可要快點醒來……”“你若醒來,我就告訴你你最想知道的答案……”聶徵睜開眼時,身側卻是空無一人。他費力地撐起身子,于床側上輕輕撫摸了一下。——原來做夢比清醒快樂。他牽動唇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然而夢總是會醒的。他沒有向任何一人問起薛存芳的去向。彼時薛存芳正立在城郊的楊樹下。這位公子錦衣華服,衣衫纖塵不染,貌比宋玉,面容于日頭下瑰逸如有光,其手執一把折扇,一舒一收間平添風流意态,路過之人皆對其頻頻側目,他隻作不知。一輛馬車自城門口緩緩駛來,車夫縱馬長籲一聲,在他面前停了下來。車簾自内中被人掀起,孟雲钊在其後探出腦袋,笑道:“我來接你了。”薛存芳擡眼看去,其目流轉間,顧盼有神。下人們都覺得奇怪,哪怕是往常再小心謹慎之人,也忍不住要和其他人湊做一堆偷偷議論一番。——奇怪,那位美貌的盲眼公子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你知道嗎?——我不知道。——另一位大人既不問人,也不問責,隻是從晌午醒來,不顧重傷初愈就走了出來。——公子一直坐在天井的那把秋千上,往常薛公子最愛坐在那兒等他。——薛公子去哪了?——不知道。——薛公子會回來嗎?——唉。衆人發出了一徑的歎息。聶徵亦不知道,他隻是在等。等到夕陽西下,落日餘晖,又等到月挂中天,清輝如雪。腳下的影子從一邊輾轉至另一邊,靜默地與他相伴。孟雲钊一路凝視了薛存芳有多久,這人就出神了有多久。半晌,他終于出聲打破沉默,道:“你在想什麼?”薛存芳沒急着将自己從思緒中拔出,而是慢悠悠地回過神,好一會兒才答道:“聶徵。”這個答案給得極坦然。“你還在擔心他的傷?”孟雲钊道,“放心,有我的醫治,他已無大礙。”“雖說如此,我又怎能輕易放心?”薛存芳搖着頭道。“怎麼,”孟雲钊挑了挑眉,揶揄道,“見他為了你連命都不要,感動了?”“他為我連命都不要……”薛存芳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反問道,“不是自然的嗎?”“你這人……”孟雲钊愣住了,又癟癟嘴,“臉皮真厚。”他自幼熟知聶徵,早知以聶徵一貫的性情,不動情則矣,一朝倘若真的動情,頑石開竅,隻怕是心如匪石,不可轉也,隻是他從前沒有料到,這人會是自己罷了……薛存芳垂下眉眼,沉吟道:“我隻是沒想到……”孟雲钊道:“什麼?”薛存芳一時沒說話,伸手自眼角輕輕撫過。沒想到自己竟會為聶徵而害怕,而落淚……他沉吟道:“自小到大,或為皮囊,或為身份,或是虛情,或是假意,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總之,追逐愛慕我之者大有人在,如恒河沙數,往來不絕。”孟雲钊點點頭,不得不承認:“你所言不差。”薛存芳低聲道:“千萬人之中,唯有他的目光……最為打動我。”“不是因他像聶昕嗎?”孟雲钊疑惑道。“他與聶昕,大不相同。”薛存芳自陳道,“此前,是我在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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