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适用于這家店亦然,菜一上桌,立時有香氣撲鼻而來,惹人食指大動。聶徵卻生出幾分猶疑:這些菜……他竟一個都不認得?薛存芳先拿起了木箸,夾起一塊東西送進嘴裡,一面毫不講究地和他說話:“阿徵,快嘗嘗。”聶徵這才吃了一口……薛存芳滿含期待地盯着他,“如何?”“不錯。”薛存芳覺得,聶徵嘴裡的“不錯”,那就是相當好了。于是伸手幫對方挑了滿滿一箸,主人一般熱情地招呼着:“來來來,多吃點。”為了赴約,聶徵晌午沒在府上用飯,薛存芳對相國寺裡清湯寡水的齋飯也沒什麼胃口,這一頓飯二人都吃得極為盡興。吃到一半,聶徵忽然擡頭問道:“這些都是什麼菜,為何以前從未嘗過?”“在宮裡這可都是嘗不到的。”薛存芳一一為他點明,“爆炒鴨心,紅燒肥腸,涼拌豬肝,紅油腦花……”卻沒發現聶徵愣在了原地,他每說出一個菜名,對方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最後,蓦地放下了碗箸。聶徵質問道:“你說……這些都是下水?”“對啊,怎……”薛存芳擡頭對上聶徵的臉色,一句話沒敢說完。聶徵騰地立起來,居高臨下地冷冷逼視他,一字一頓喚道:“薛、存、芳。”“怎麼了?”不甘輕易被對方的氣勢壓過,薛存芳嗫嚅着補上了一句,“我怎麼知道你認不出來……”他自然認不出來。豬肉是腥臊濁物,《本草綱目》中有記:豬,吃不擇食,卧不擇埠,目不觀天,行如病夫。其性淫,其肉寒,其形象至醜陋,一切動物莫劣于此,人若食之恐染其性。所以宮中人是根本不會食豬肉的,遑論下水了。聶徵壓低了聲音,卻透露出更凝實的怒意與戾氣:“你竟敢戲弄于我!”薛存芳默默退開了幾分,本做好了對方會大大發作一場的準備,沒想到聶徵一言不發,徑直拂袖而去了。留他一個人愣在原地,雲裡霧裡,“他這是怎麼了?”還是掌勺的從後廚裡出來,看不過眼,提醒了一句:“侯爺,你今天帶來的這位,隻怕是位了不得的貴人吧。”薛存芳瞥了他一眼,緘口不言。“貴人隻食牛羊的脍炙,你請他吃豬下水,豈不是捉弄他嗎?”薛存芳撇撇嘴,委屈上了。“阿蘅,滿京城就數你最會做這些菜,會去腥去味,京城裡獨一份的,口味自然一絕。”“我是真的覺得好吃。”他又挑起一塊肉,丢進嘴裡細細咀嚼起來。聶家人不會欣賞,可惜了。方寸大亂薛存芳病了。他第一日沒來上早朝的時候,聶徵盯着那個空出來的位置看了一會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渾似半點沒放在心上。第二日,等到大太監高聲宣布早朝開始,薛存芳的位置還是空無一人時,聶徵……罕見地走神了。薛存芳告假本是常事,何況這時正是嚴寒的時候,往年天氣冷了熱了,那人是個閑散命嬌貴身,又得天子體恤,一貫是不會來早朝的。可散朝後他還是有意留到了最後一個,繞到了紫宸殿西面的延英殿。常侍進去通禀,很快把聶徵引了進去。聶澤正在用早膳。“為各地修建火室之事,前期的籌款,臣已與京城裡的‘聚财商會’商議妥當,由戶部出一部分,他們再出一部分,隻是這還差的一部分……”聶徵有意拖長了語調。“多少?”聶澤問清了數字,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從我的私庫裡走吧。”又納悶地嘀咕道:“這一次你是怎麼撬開那些鐵公雞的嘴的?”聶徵道:“聚财商會成年不過一年,需要關系和名氣。”聶澤明白了。聶徵又道:“這次的事能成,多虧了中山侯從中斡旋。”聶澤一愣,随即擡頭來驚異地看他,“難得,存芳能從你口中得一句好話。”“你是來為他讨賞的,”聶澤摸起下巴沉吟,“還是……”聶徵面不改色,鄭重道:“臣是有事與中山侯相商。”聶澤流露出一種了然而頗含戲谑的神色。“中山侯生病了。”“按說這幾年存芳身體大好,每年冬天,往往要到最冷的時候才會患病,今年冬至已染過一次風寒,足足用了一個月的工夫才好全,不知怎麼這兒會又犯了……”“聽聞前日裡下了一場雨,大概是那時着涼了,”聶澤的語氣來得意味深長,“最近你和中山侯走得近,竟然不知?”他隻知道是哪場雨。聶徵帶着聶澤的賞賜上了中山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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