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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頁(第1頁)

這就是送客的節奏了,格裡佛退後一步,道:&ldo;沒有了,那麼我告辭了,彼爾德殿下。&rdo;&ldo;替我送送喬格大人。&rdo;彼爾德王擡起眼皮,目光沉沉掃了一眼厄瑪。厄瑪低聲應是,送格裡佛離開。兩人走到門口,格裡佛就是再舍不得也得和他分開了,停了腳步,道:&ldo;我走了。&rdo;&ldo;您慢走,大人。&rdo;厄瑪情緒顯然不高,雖然還是平時那種恭敬平靜的樣子,但和下午在更衣室和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完全不同。格裡佛發現自己已經能從他最微弱的眼神變化中體察他的心情,略有點高興,轉而想到他回頭還要侍奉彼爾德王,又十分焦躁,暗暗歎了口氣,問:&ldo;傷口還疼嗎?&rdo;&ldo;不……&rdo;厄瑪習慣性地否認了,不知為何嘴角勾了一下,又改了口,低聲道,&ldo;有一點。&rdo;他偷偷微笑的樣子可愛極了,恭順中帶着一點點少年人特有的俏皮。格裡佛看着他嘴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弧度,隻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道:&ldo;晚安。&rdo;厄瑪擡眼,翡翠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如同寶石般通透,輕輕握拳與他相碰,啞聲道:&ldo;晚安,大人。&rdo;這一刻,格裡佛想立刻就帶他走,不管什麼赫基帝國,不管什麼彼爾德王,也不管什麼主君與兄弟……&ldo;德古拉号&rdo;就停泊在天裂空間城,隻要離開星寰,坐上飛船,三天之内他就能帶着厄瑪離開這混亂的一切!他們可以當獵手,可以當海盜,或者就這樣在宇宙中漫無目的地遊蕩,走到哪算哪兒,就像他前幾年的生活一樣,無拘無束,無憂無慮,不必考慮任何責任,也無所謂任何義務……不過很快格裡佛就冷靜了下來,他不能這麼做,他答應了珀西要搞清楚這裡的一切,要一起保護周惟,保護他們的注定伴侶……而且厄瑪的&ldo;父親&rdo;還在亞大陸,不管那是不是厄瑪真正的父親,他都不能不管。他已經不是那個少不更事的小王子了,他必須遵守自己許下的承諾,必須學會尊重他人,必須用妥當的方式護佑自己心愛的人。&ldo;再見。&rdo;格裡佛向厄瑪點了點頭,轉身大踏步離開了彼爾德王的寝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厄瑪挺拔的肩頭幾不可查地垮了下來,淺淡的笑容從嘴角不翼而飛,整個人仿佛又恢複成了那個沒有喜怒,沒有情緒的奴隸。&ldo;王。&rdo;厄瑪再次站到了彼爾德王的書房門口,叩了叩門。沒有人回答,他靜等三秒鐘,推門進去,隻見彼爾德王已經從椅子上起來,站在了落地窗旁邊。房間裡的香氣散得差不多了,隻聞到淺淡的夜幻木的後調。&ldo;要為您續一點香嗎?&rdo;厄瑪問。依舊沒人回答。他走到矮桌邊,從抽屜裡取出香料,小心地加入到香薰爐裡。清甜的氣味在四周彌漫開來,彼爾德王深深吸氣,眉宇間蕩漾起一絲朦胧的惬意,少頃動了動手指:&ldo;過來。&rdo;厄瑪走到他身後,停在三步之外。彼爾德王回頭,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番,問:&ldo;下午你去了角鬥場?&rdo;&ldo;是的,王,我參加了下半年的聯擊賽。&rdo;&ldo;赢了嗎?&rdo;&ldo;輸了。&rdo;&ldo;真是可惜,我還讓人買了你赢,花了一百個金币。&rdo;彼爾德王啧啧歎了口氣,大手捏住他左臂看了看,問,&ldo;受傷了嗎?&rdo;&ldo;是的,王,被鍊球刮傷了。&rdo;&ldo;聽說是陛下救了你?&rdo;彼爾德王松開他的手臂,粗糙的手指捏住他的臉,指甲幾乎掐進了他的皮膚,&ldo;他什麼時候對角鬥感興趣了?&rdo;&ldo;我不知道。&rdo;厄瑪一動不動,平靜地回答,&ldo;也許陛下隻是想放松一下,星寰能消遣的節目不多,而男人都喜歡看角鬥。&rdo;&ldo;那麼喬格呢?&rdo;彼爾德王的眼睛眯了起來,淺灰色的眸子四周血絲彌漫,看上去有種神經質的兇狠,&ldo;聽說他撲到了你的身上,還替你包紮了傷口?&rdo;&ldo;是的,王。&rdo;厄瑪看着他的眼睛,毫無波瀾。&ldo;說說看,你們都聊了些什麼?&rdo;彼爾德王松開了他,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丢在窗前的桌上。&ldo;他問我關于土着的問題,還有您的來曆。&rdo;厄瑪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極為隐蔽地吐了口氣,說,&ldo;他懷疑您不是赫基土着。&rdo;&ldo;噢,真是觀察力敏銳,那麼你是怎麼回答的?&rdo;彼爾德王挑了挑眉。&ldo;我告訴他事實。&rdo;厄瑪道,&ldo;就像小時候您告訴我的一樣。&rdo;彼爾德王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ldo;很好,乖孩子。&rdo;兀鷹一般的眼神盯着他看了良久,拍了拍他的臉,&ldo;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們在門口說了些什麼?我以為你要留他過夜呢,呵呵。&rdo;厄瑪的眼神微微變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道:&ldo;我們在道别,王。&rdo;&ldo;他看上你了嗎?&rdo;彼爾德王略帶嘲諷地問。厄瑪語氣窒了一下,沒有回答。彼爾德王皺眉:&ldo;怎麼不回話?規矩都忘了嗎?&rdo;厄瑪跪下去,低着頭,仍舊沒有回話。彼爾德王露出驚訝的神色,彎腰捏起他的下巴:&ldo;你很久沒有這麼不懂事了,厄瑪。&rdo;仔細端詳着他秀美的面孔,拇指在他紅潤的嘴唇揉過,刮了刮他柔軟的,略有點絨毛的下颌,忽道,&ldo;不知不覺你都長這麼大了,我的孩子,你簡直和你的父親一樣英俊,怪不得他會喜歡你。&rdo;厄瑪的氣息有點急促,翡翠色的眸子非常明亮,像是被點燃了什麼東西,單純而危險:&ldo;是我喜歡他,王。&rdo;&ldo;噢!&rdo;彼爾德王意外極了,&ldo;你膽敢這麼說,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rdo;&ldo;我是您的奴隸。&rdo;厄瑪說,&ldo;我時刻牢記着這一點,王,所以我才無法對您撒謊。我有點喜歡喬格大人,我無法控制我自己……您說過,餓了要吃,渴了要喝,人必須面對自己的本能。&rdo;&ldo;喜歡也是人的本能。&rdo;彼爾德王松開他,退後一步,仿佛不認識一般仔細打量着他,怪叫一聲:&ldo;哈!真是沒有想到,我把你調|教得這麼成功,連我自己都大吃一驚。你說的沒錯,饑餓、幹渴、性……這都是人的本能,隻有直面自己的欲|望,向主人坦白自己想要的一切,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奴隸。&rdo;&ldo;可是你的坦白真讓人生氣啊!&rdo;彼爾德王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隻鞭子,用鞭柄擡起厄瑪的下巴,&ldo;&lso;喜歡&rso;是嗎?連我都得不到的東西,一個奴隸怎麼配擁有?你以為你是誰?&rdo;&ldo;我現在知道了。&rdo;厄瑪靜靜跪在地上,平靜地說,&ldo;我不知道我不能&lso;喜歡&rso;,您并沒有告訴我。&rdo;彼爾德王揚起鞭子,右手卻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急促喘息着,閉上眼睛仿佛在抵禦某種眩暈,最終将鞭子扔在地上,道:&ldo;滾出去!&rdo;厄瑪無聲地站起身來,退後三步,轉身走出了書房。彼爾德王扶着桌子坐到了椅子上,大手扶着額頭,喉嚨裡發出&ldo;咯咯&rdo;的聲音。他附身在香薰爐上深深吸氣,良久臉色略微平靜了一點,拉開抽屜,從那裡面取出一個精緻的金屬小盒。盒子裡是一枚拳頭大小的印章,頂部雕刻着一隻振翅欲飛的雄鷹,奇怪的是雄鷹的翅膀卻隻有一半,另一半仿佛被一刀劈下,不知所蹤。彼爾德王撫摸着雄鷹的翅膀,拇指在斷裂處留戀地摩擦,少頃拿起印章哈了哈氣,将它印在自己的手背上。一個正方形的黑色印鑒拓在他蒼白的皮膚上,那是一個由變體火焰圍圈起來的圖案,莊重大氣,充滿某種神秘高貴的氣息。火焰中間是一串古老的文字,每一個筆畫都像荊棘一樣沖天聳立,不屈而驕傲。&ldo;下伊薩。&rdo;彼爾德王喃喃念着那串文字,一遍又一遍,&ldo;下伊薩……&rdo;&ldo;加勒。&rdo;彼爾德王捏着那印章,用力之大讓雄鷹斷翼的裂口刺傷了自己的皮膚,他低聲自語着,&ldo;上伊薩已經毀了,你必将臣服于我,加勒!你終究有一天要跪在我的腳下……&rdo;殷紅的血絲順着手指與印章的夾縫滑落下來,滴滴答答掉在書桌上。淡淡的血腥氣合着夜幻木的香氣,混合出一種令人絕望的濃郁的氣味。彼爾德王仰靠在座椅靠背上,阖上眼睛像是睡了過去。側殿,狹窄的侍衛寝室,厄瑪赤着上身,将自己倒挂在屋頂的吊環上,僅憑雙臂之力固定身體,紋絲不動。汗水一滴一滴掉在皴裂的木質地闆上,他默默數着自己的心跳,腦海中卻一直一直飄蕩着一個人的影子。饑餓、幹渴、性……人最基礎的本能,最直觀的欲|望。彼爾德王從小就告訴他,人因為本能而生存,因為欲|望而勇敢。彼爾德王想讓他成為一把刀,一頭猛獸,忠于自己的本能,忠于主人的飼喂。但彼爾德王不知道的是,他有着和本能一樣強大的控制力,他能勇敢地面對本能,也能殘忍地控制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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