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難得笑了,道:“無妨,我們都是凡人,不過窺探一二先人所思所想罷了。”
阿桃眸色一直暗暗的,她道:“之前我聽說,景國的駐軍将魯地一些孔廟都推倒了,那時沒有什麼感覺,這會兒才真實地痛心起來。”
暮色四合,阿桃望着初秋的池水,低語說:“我在想,人與人之間的恩怨,國與國之間的仇恨,短的十幾載,長的不過百年,與我們來說似乎很久,但對于時間來說隻是匆匆。而璀璨文章,思想光華可以穿過曆史,百世流芳,亘古永存。譬如你們所信奉的孔聖人,他雖然是千年前的人,但所有中原的人,讀過書的,沒讀過書的,都受他的教導,受他的指引,認同他的思想道理,都能稱他為老師,這太神奇了。曆朝曆代将他供奉,可到了這世,卻被我景國推了廟,實在太可惜了。”
燕珩默默地聽阿桃說完這番話,看她眼中的光亮燃起來又泯滅,恢複死寂,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緩緩往前走。
“怎麼了?”阿桃跟在身後問他。
“我想,我沒什麼好教給你的了。”燕珩道,“你能體會到這一層,已經超過世間很多俗夫了,甚至包括我。”
阿桃紅了臉頰,低下頭去,須臾,她輕聲道:“…太子謬贊。”
燕珩想了想,道:“四書五經之類的,你不必學了。去唐詩熟讀三百首,也就能出師了。”
阿桃欣然應下,細問:“那依你看,我先讀誰的?”
燕珩喂下,“自是李太白的,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
“這個我知道。”阿桃道:“看來太子還是愛逍遙日子。”
燕珩的歎息聲幾不可聞,他望着遠方,道:“誰不愛太平逍遙的日子呢。”
後來,景國逐步剿滅夏國在中原的殘餘勢力,江淮以北再無鄉音。
那時,燕珩脫離了僞朝廷,帶着兵馬民衆往南邊撤離,卻被步步緊逼。眼見形勢再無轉圜,燕珩趁着夜色,派人護送阿桃出城。
燕珩在巢河邊窮途末路,退無可退。面對景國十萬大軍,他隻剩下二十人。百般無奈之下,燕珩不願落入敵手,毫不猶豫提劍自刎,殘陽将落,血濺灘塗。
不曾想,就在燕珩彌留之時,一人策馬從極遠的地方奔來,轉眼間到了近前。敵軍一隻穿雲箭射來,那人從馬背跌落在地,掙紮着爬起來後,将手臂上箭一抽,用力擲于一旁,連滾帶爬到燕珩身旁。
燕珩這才認出,來人竟是阿桃。
燕珩躺在阿桃的懷中,已然說不出話來,一滴淚從眼角滑進鬓發裡,口中不斷有鮮血湧出,阿桃将他的臉捧起來,顫抖地将那些血接住,眼淚止不住地掉。
敵軍中有人喊:“你若回來!還是郡主,保你榮華富貴!”
燕珩用盡所剩氣力,推了推阿桃的手臂,意思是你回去,我也不怪你。
阿桃卻搖搖頭,将他緊緊抱住,哭着笑起來,斷斷續續道:“…甯同萬死碎绮翼,不忍雲間兩分張…這是你教我的。現在,是我實現承諾的時候了。”
事到如今,燕珩也哽咽了,唯憾此時哭不出來。可又想,做什麼要哭呢,人得一知己愛人,不是該高興的事嗎?
這般想,燕珩稍微緩解了此刻的悲痛與蒼涼,顫顫地合上了眼睛。
他的最後一絲感覺是阿桃抱着自己,投入巢河之中…
萬事俱往矣,隻剩滾滾河水鼓動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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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珩從前世的夢中驚醒,渾身是汗,真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此時天光微亮,屋内沒點燈,還有些昏蒙,燕珩着急左右尋摸,終于在靠牆的地方找到了熟睡的阿桃。他不管不顧将人一把摟在懷裡,仿佛重獲至寶,埋在她的烏發裡粗喘。
心内道:我甯願她什麼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不知那些國仇家恨,世事艱難,不懂那些海誓山盟,我隻願她無憂無慮,平安長久。
阿桃被他箍得呼吸難受,迷糊地睜開眼,嗫喏道:“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燕珩偷偷将眼角的濕潤擦在她光滑雪白的肩頭,喃喃道:“就是醒來找不到你,有些害怕。”
“有什麼可害怕的。”阿桃怎麼知道燕珩心潮澎湃,情難自禁,還輕松地與他開玩笑,可燕珩卻将她人越抱越緊,好像要将她揉進骨血裡一般。
燕珩這麼着讓人好不習慣,再加上阿桃渾身黏膩難受,她使勁動了動,将燕珩推開,埋怨道:“你弄疼我了。”
燕珩趕緊湊上來,親吻她的嘴唇,問:“怎麼?不舒服嗎,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不是。”阿桃連聲安撫他,耳郭燙得出奇,輕聲道:“是你昨晚把我弄疼了,我今天可下不來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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