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正揉了把頭發,困獸般在屋裡無意識地打轉,氣急敗壞道:“你覺得呢!”
“我問你,”顧雨歇一字一句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顧雨歇!”盧正怒吼着再次反問,“你覺得呢!”
顧雨歇談過的情愛并不多,自認為對親密關系帶着些生疏和笨拙,但他的愛也是有血有肉有溫度的,并且全身心地相信盧正也是,所以他才跨出了那一步,心甘情願接受命運的那點作弄,接受眼前這個占據他全部心思的人是一個和他同樣性征的人。
但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盧正為了得到遺産而闖入芸芸步步為營的計劃呢……
顧雨歇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破破爛爛的T恤,髒兮兮的工作褲,背一身的債,被政府碾着走,渾身上下似乎沒什麼值得愛的地方。
但如果蔡毅然說的是真的,那似乎就說得通了。
他幾乎麻木地擡頭看向盧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自己已經沒有了判斷力,而盧正似乎并不想解釋,生的氣比顧雨歇還大。
謊言也許并不全是真實的反面,也有可能是真實的另一種表達方式,顧雨歇想,也許盧正沒有騙自己,談個戀愛,順便得到那棵樹和那份遺産,不也是很好的一種選擇嗎!
想到這,顧雨歇淡淡冷笑了一聲,而就是這一聲卻激怒了盧正,他奪過手機想打給蔡毅然,卻被顧雨歇一把按住了手。
“不要打了!”
盧正錯愕看向那張漠然的臉,卻瞬間明白了顧雨歇的意思——如果他不信自己,那盧正做什麼都是做戲,如果他信,那姓蔡的說的什麼都是狗屁。
相愛至此,卻要靠一場對質來自證清白,不管什麼結果,都太難看了。
暑氣未消的房裡,氣氛直墜冰點,明明剛剛的吻還是熱的,身體是熱的,血卻在漫長的對視中漸漸冷了,剛剛發生過的那場炙熱纏綿脆弱得近乎一擊即碎。
夏末最後一場暖風穿梭樹葉,長長地呼哨而過,窗外樹葉搖晃得厲害,風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樹劈開,見識年輪舒展,可層層圈圈都像是時間堆積起的猜疑和背叛,和多年前的那個夏天何其相似。
咚——咚咚——
六爺在門外敲門喊道:“小雨,律師來了。”
顧雨歇看了一眼盧正,歎了口氣,道:“我去簽合同。”
這句話在盧正聽來,不亞于“再給你次機會”的刺激程度,他連忙趿拉着拖鞋跟着下了樓。
蔡氏的律師穿着和此刻支離破碎的芸芸格格不入的高定西服站在客廳的大餐桌前,見顧雨歇下樓,便彬彬有禮地沖他微微颔首。
“顧先生您好,合同在桌上,這是我的委托書,都請您過目。”
顧雨歇點了點頭,走到餐桌邊,手指搭上那份合同前,他不知為何轉頭看了一眼正在走下樓梯的盧正。
沒有什麼原因,隻是想看看他的臉,看看他是不是還因為剛才的冷戰而悶悶不樂。
顧雨歇打開了合同,逐字逐行閱讀,耳邊聽着盧正慢慢走下木樓梯的聲音。
緩慢的一聲一聲,卻像是在催促着什麼……
正式合同的條款與約定的内容沒有什麼出入,和芸芸商議的權利和義務都在合同中一一體現,蔡氏實力雄厚,許諾的資金分毫不差,也讓出了管理權,甚至讓芸芸保留了所有地上植被的所有權。
除了……
顧雨歇的目光落到了那條額外的條款上,那行字四平八穩明明白白地列在了合同裡。
這幾個月來的甜蜜光陰,瞬間被一抹而淨。
盧正踏下最後一層台階,慢慢靠近,而此刻顧雨歇的臉色卻陰冷得可怕,握着筆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他低着頭壓緊眉心,卻努力維持着面色的冷靜,怕六爺看出他的異樣而擔心。
顧雨歇沉聲問那律師:“這是你們蔡總的意思?”
律師點點頭:“如果沒有異議,就請簽字吧。”
顧雨歇用指甲挨個劃過那行字,紙面留下淺淺的痕迹,卻像在那面屬于他和盧正的鏡子裡深深刻下一道裂痕。
他轉頭看了一眼盧正,那一眼極平靜,也極深,像是望着盧正漆黑的眼眸,猜着背後深不見底的另一面。
顧雨歇心想,原來這就是你要的,倒是從始至終從沒變過。
芸芸裡兩千多種已經移栽動遷的活物們,都在等着他落下這一筆,工人們将會因為蔡毅然的注資而得到更優厚的待遇,那些挖出來的坑填不回去,那些歡天喜地打給家人的電話也不能收回。
因為信任而開始的這一切,把他逼到了這一步,這個合同,非簽不可。
若是回到最初,顧雨歇要的無非就是芸芸能有個好未來,工人們有個好歸宿,春來能走出去看看這大世界——确實都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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