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相多慮,這是皇兄親口所言,本王自不會假傳聖旨。”薛白瞥他一眼,語焉不詳道:“科舉事關一國命脈,孰輕孰重,皇兄分得清楚,隻是本王不知莊相分不分得清楚了。”“下官身為丞相,當然分得清楚。”即使眼觀薛白神色如常,舉止優雅,絲毫無任何作假之态,莊丞相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隻是心裡已在思索如何避于免職,并撇清幹系。“王爺說得不錯,科舉事關重大,是以聽聞季公子狀告下官,下官便立即動身前來,希望知曉可是确有其事。”“若是有,又是何人所為,栽贓嫁禍至本王身上。”“莊……”陸廷尉張了張口,初來公堂,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抵死不認,隻是此刻莊丞相的話令他更為不安,再加之陸廷尉此刻再一細想,授意抓走季秋隼的是自己,出面同張員外交涉的也是自己,更有甚至,連同殺害江天的人也聲稱是自己的管家,莊丞相從頭到尾都置身事外、清清白白。想通這一層,陸廷尉的面色倏然變白,他望向跪在堂上的侍女,強行按捺住心底的驚懼,低聲問道:“本官自認待你不薄,為何你謊話連篇?”“謊話連篇?”侍女茫然地問道:“大人,他就是我們陸府的總管呀。”“他是陸府的總管?”陸廷尉走上去甩給她一個巴掌,面色陰森道:“本官怎麼不知道,陸府還有這麼一個管家?”侍女捂住側臉,淚水盈滿眼眶,欲言又止,“大人……”“你同她過不去做什麼?”莊丞相略有不滿地責備道:“既然她一口咬定此人是陸府的總管,不若再問一問其他人。一個人認錯,情有可原,若是在場的這麼多人都認定他是你們府上的總管,這就……”莊丞相一笑,明顯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不過若是自己府上的管家都能認錯,那怎麼得了?”他和善地看着趕來公堂的陸府其餘下人,開口問道:“你們認一認,這可是你們陸府的管家?”莊丞相停頓了幾秒,又說:“王爺把人找到,想必為了讓他老實交代,應當給這人吃了不少苦頭,是以渾身血漬,你們若是看不太清楚五官,便湊近些去看,這不止幹系着陸大人可曾指使他人刺殺江天,也幹系着江南布莊的幼有為是否有罪。”“回禀丞相,他是陸府的總管,關山海。”“……他是的。”“大人,就是他。”前來公堂的奴仆,無一不認定此人是陸府的總管,陸廷尉聞言面色蒼白至極,幾乎肯定這幾人已經被收買,至于收買者是何人,他的心裡是有答案的。陸廷尉艱難地問道:“我素來寬待你們,你們竟然、竟然……”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雙手握拳,直視着莊丞相,緩緩地說:“丞相時常出入陸府,想必丞相也是識得關總管的,不若丞相親自來認一認,此人可是關山海?”莊丞相撚須道:“即使此人是關山海,倘若本相說不是,陸府的下人也不敢出言忤逆本相,況且本相與你素來親厚,應當避嫌,否則有失公正。”他的一席話說得倒是落落大方,陸廷尉回想着自己究竟是何時與其生了嫌隙,思來想去,唯有在陸嫣與莊秋桐一事上,他得罪過莊丞相,畢竟陸嫣是自己的女兒,無論如何,陸廷尉都是向着陸嫣的。隻是自從陸嫣那日負氣離去以後,至今不見他的蹤影。陸廷尉壓下心頭的煩悶,依舊想要得知莊丞相是否要同自己徹底撕破臉皮,“丞相但說無妨,陸府的下人不敢出言,王爺與劉大人卻是在的,他們自有公正。”莊丞相冷笑一聲,“自有公正……”打量着他們二人的薛白略微擡眉,他注意到了這兩人的你來我往,稍一思忖,薛白道:“不論是本王的嶽丈,亦或是江天之死、還是受你們禁锢的季秋隼,本王都會還給他們一個公道。”“莊相、陸大人,既然你們矢口否認刺殺江天的人是你們派去的,那麼你們可承認自己曾私自扣押季秋隼?”薛白的神色淡漠,“當日闖入季府的官兵身着玄色兵甲。本王記得兵部尚書覃大人前幾年立下規定,在不同處任職的官兵都該穿着顔色不同的兵甲,而大理寺卿的官兵恰恰就該身着玄色兵甲。”“陸大人,你身為大理寺寺卿,此事你可是也不知情?”薛白一頓,眼神掠過莊丞相,“或是受人指使。”莊丞相不自己出面,便是料到會有今日,更何況他早已認定陸廷尉毫無用處,當機立斷道:“什麼?竟真有此事?”莊丞相眉頭一皺,痛心疾首地問陸廷尉:“你怎麼會如此糊塗?”“本相知你因秋桐一事,自責不已,卻不想你竟出此下策。”莊丞相沉吟片刻,似是如夢初醒地問道:“所以江天果真是你派人殺害的?”“我?”“難怪如此、難怪如此!你府上的總管,斷沒有你不識得的理,本相先前不說,隻是以為有人陷害于你,特意尋了一個同你府中總管相貌相似的人,卻不想你竟真會如此糊塗!”莊丞相不待陸廷尉回答,自顧自地喃喃道:“本相從未怪罪過你,為何你要這般逼迫自己,陷害别人?秋桐心許王爺,王爺無意于她,你便設計陷害王妃的生父,季秋隼不肯娶秋桐,你便将他關入地牢,使他誤了科舉。”“陸廷尉,你好生糊塗!”三言兩語,莊丞相便将所有的罪責推至陸廷尉的身上,随後他又老淚縱橫地對薛白說:“王爺,老臣着實不知我這妹夫竟會犯下如此滔天罪過,也不知他膽大至此,蓄意謀害幼有為,又對江天痛下殺手,隻為将幼有為置于死地。”陸廷尉張了張口,可是他又百口莫辯,隻得不甘心地問道:“從一開始,你便打的是這個主意?”莊丞相不答,隻是問道:“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不肯認罪?”陸廷尉恨極,“我糊塗?我真是糊塗,竟不知這麼多年來,你究竟是人是鬼!”莊丞相憐憫地看着他,“陸廷尉,你先是大理寺寺卿,其次才是本相的妹夫。既然王爺在此,便讓王爺做一個人見證——”“本相絕不會姑息于你,對你心慈手軟。”變故在此刻陡然而生,有人從圍堵在公堂前的人群裡擠進來,她直直沖向莊丞相,手裡拿着的匕首重重刺入莊丞相的腹部,而後大笑不止。“虛僞!虛僞至極!”陸嫣眼角發紅,死死盯着不可置信的莊丞相,片刻後偏過頭望向陸庭尉,他認出如此狼狽而又瘋癫的人是陸嫣以後,如遭雷擊地呆立在原地。官兵慌忙上前制住陸嫣,有人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倒地的莊丞相,“莊丞相?莊丞相?”鮮血汩汩流出,浸濕衣衫,又淌過地面,莊丞相捂住自己的傷口,勃然大怒道:“陸嫣,你……”話才說至一半,牽動傷口,莊丞相面色一白,神志已稍有不清,他指着陸嫣道:”你……你……”周圍的人一看,立即道:“快!請一個郎中過來!”劉大人皺眉道:“來者何人,公然闖入公堂,又當衆行刺朝廷官員!”“舅舅,你虛僞,表姐也虛僞,你們——都虛僞!”公堂上亂成一片,陸嫣沖着莊丞相大喊大叫,她笑完以後,慢慢地對陸庭尉說:“爹,她也是這樣對我的!她也是這樣對我的!”“從小你便嫌我不及表姐聰慧、不及表姐有才情,要我多同她學一學。”陸嫣眼含淚水,“我真是笨,以為自己學不來表姐,隻要聽話一點,爹爹便不會再偏心表姐。”“可是她陷害我!”陸嫣又哭又笑,“她陷害我呀。”自從陸嫣那一日負氣離去以後,她并未回府,原本自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直到讓一戶好心的農戶收留,她每天跟着這家的農婦學做一些簡單的活計,時間久了,倒是淡忘不少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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