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也是,常年生活在青藏高原,除非住的地方附近常有旅遊景點,或者在拉薩、日喀則、西甯這些混居又人來人往的城市中,那些很少離開居所附近的牧民們大部分都不太擅長溝通。不流利的普通話是一方面,還有信息不對稱,聊起來往往牛頭不對馬嘴。
池念沒開音樂,車内沉悶,低氣壓與死寂讓人不敢輕易開口。
過了會兒,奚山還保持假寐姿态,副駕駛的藏族女人反而先挑起了話題。她怯生生地看一眼池念,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向他道謝:“謝謝你們,願意讓搭車。”
池念見奚山沒表示,硬着頭皮對話:“沒事兒,順路麼。”
“我叫卓瑪,那是我丈夫貢布。”女人做了自我介紹,“我們是去西甯看兒子的,我兒子車禍……在醫院裡。”
她率先坦誠,池念本性良善,這時聽了立刻很明白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攔路搭車。不知他們住在哪裡,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萬一錯過每天那幾趟時間尴尬的巴士,要去西甯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看兒子啊……
池念想着,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副駕駛的女人和後排繃着臉的貢布,笑了笑:“叫我小池好了。”
卓瑪“哎”了聲,打着石膏的那隻手不停地握緊又放開,顯而易見的焦慮。
池念想緩和一下氣氛,與她聊下去:“小孩多大,是自己在西甯?”
卓瑪滿面憂色:“十八了,在打工。昨天工地裡打電話,說他下午撞車,在醫院裡,又是要賠錢又是醫藥費,我一着急,手也摔傷了。”
才十八歲,就要出來打工了麼?
池念皺了皺眉,以為他們是擔心錢,反而先安慰起了卓瑪:“不會有事的,現在工傷很多都能認定,正規工地也要報醫保。再說車禍如果不是自己的責任對方又有保險,賠不了多少。”
他一連串的陌生名詞砸得卓瑪暈頭轉向,不知說什麼,後座上,貢布見他熱心,緩了臉色:“我們有錢,謝謝你,小夥子。”
池念略颔首說沒事兒。
幾句寒暄一過,最初那點戒備心消了不少,氣氛也肉眼可見地變得松和。池念開車間歇看一眼後視鏡裡,奚山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望着窗外,餘光瞥見他的目光後,嘴角含笑地朝他眨了眨眼。
他不睡了,那就來點音樂吧。
池念想着,扭開了奚山那個輕快的歌單。
奚山沒有表現出反感,他的瞌睡被這一通折騰弄得消失殆盡。之前車上有兩個陌生人也始終拉着他的警戒線,沒法像之前在副駕駛時那麼安心地做夢。現在大家都心平氣和了不少,他幹脆也不睡了。
一首歌放到中途,奚山開始和貢布聊天。對方基本也對他釋放出友善信号,先謝謝他們肯讓自己搭車。
“事情緊急嘛。”奚山理解,說得也誠懇,“營地那邊離火車站遠,都蘭和德令哈的火車時刻表都是大半夜,錯過還得等。”
貢布拍着膝蓋贊同,可不是嘛!
奚山健談,又很會拐彎抹角地套别人的話。藏民單純得很,被他關心地詢問幾句,恨不得把祖宗三代都交代徹底了。
貢布讀過書,普通話比卓瑪流利。他們兩人是海西的藏族,牧民,家裡除了去打工的大兒子還有一兒一女,現在是暑期,所以守着牧場幹活。
貢布一家靠放牧賺了些錢,去西甯置辦了一套房産,打算等大兒子以後找個好些的工作了再舉家搬到西甯務工,就不放牧了。條件不算太好,大兒子不願讓他們擔心,職高時就去西甯求學了,急着工作賺錢,好讓弟妹都能順利地繼續讀書。
“我們家小德吉成績很好!”貢布滿臉驕傲,豎起了大拇指,“九月會去縣城裡上高中,再過三年,說不定就是大學生了!”
奚山也很真心:“那真的挺不錯的。”
“就是麼,她還不讓女孩子讀那麼多書。老師怎麼可能騙我們,老師都是有文化的人,他們說德吉能上高中,我就一定送她去。”
奚山笑了,從側面抽出一瓶水遞給貢布。
貢布道過謝,樂颠颠地說了些女兒的趣事,得了多少獎狀,平時不需要他們操心……諸如此類。說得多了,車廂内和樂融融,隻有池念反而陷入沉默一直不參與話題。
他聽得心裡泛酸,總想到自己,酸澀裡又染上了苦。
當然不能相比,貢布的家庭和他的家庭天差地别,從哪兒都無法相提并論。可就是這麼一個普通得甚至可說困窘的家,提起自己的孩子,一會兒擔憂,一會兒又是驕傲。反觀他的父母呢,他出門至今也沒有聯系過。
奚山說他們還在氣頭上,但池念知道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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