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鳥的清啼在天宇上空回蕩,各色飛禽都來朝宗,半空盡是口銜明珠的玲珑身段。臨空的直道上有結伴而行的金仙和上神,形态各異的圓光交相輝映着,像洞窟壁畫上的萬神圖。司禮的星官們殷勤将人潮引入淩霄寶殿,各自都相識,有的闊别千百年,今天借此機會重逢,故人相見分外熱絡,到處都是融融的笑意軟語。
貞煌大帝披着流光,攜他的幼子來赴宴,和四禦遇上了,背靠天柱閑聊,“嗳嗳,多日不見,别來無恙?”
四禦對他不是太感興趣,但對他的小兒子很熱心,摸摸總角,挑挑發帶上的絨球,嗟歎着:“帝君這輩子沒白活,真的。将璇玑佛母收入囊中,孩子生了一個又一個,人生若此,夫複何求啊!”
長生大帝酷愛另辟蹊徑,也比較喜歡動腦子,他開始琢磨,“照理說帝君是創世真宰,情緒也與天道相通……那麼當初與佛母感孕,可曾天動啊?”
貞煌大帝吓了一跳,“長生大帝真是……一如既往地愛鑽研啊!既然是感孕,如何天動?動了不得了,要出大事的。”一面說一面讪笑,心裡嘀咕要不是為了避免這個問題,他也不必搬到天外天去。等持天不涉三途,不在五行,就是震塌了床闆,天也感應不到。所以當天帝真沒什麼好,對于他這種私生活比較充裕,又有點放蕩不羁的脾氣來說,這個位置等同謀殺。因此早早讓賢白帝,做他的逍遙散神去了。白帝運氣不佳,折在了無量量劫裡,否則天劫一過,千秋萬世活下去,也就不會拉少蒼入火坑了。
千般萬般都是命,貞煌大帝負着手溫吞地微笑。冷不防有人背後叫了聲帝君,他回頭一看,是老大來了,還帶來了羅旬。他拍了兩下手,等着孩子管他叫爺爺,羅旬剛要開口,聽見對面比他還矮半個頭的孩子仰頭叫爹爹。羅旬是第一次和祖父見面,不解地問他父親,“我和這小小子隔着輩?”
問題很尴尬啊,侄子比叔叔還大了兩歲。這事要怪大帝,哪有和自己的兒子較勁生孩子的。不過孩子之間很快就能達成超越輩分的友誼,兩個人手牽着手,擠進了紛繁的人群裡。
大禮的吉時終于到了,乾坤間回蕩起悠長低沉的法号聲,仿佛悶雷滾滾奔散向四面八方。首神台上端坐的人站了起來,看着九重天門洞開,素衣素履的仙婢如雲般在禦道兩掖鋪展。雪神姑射揉碎手裡優昙,當空揚袖,一瞬花瓣伴着飛雪,紛紛揚揚飄灑下來。穿過瑩潔的花陣和開道随侍的女官,天門盡頭有一人款款而來,雖珠簾蓋面,依舊難掩其芳華。天帝緊緊攥起袖下雙手,來了……他等了千萬年的這一天,終于來了。
時間仿佛靜止,隻有仙音袅袅流淌。禦道之上沒有旁人,觀禮的衆神離得很遠,大家都屏息凝望,恨不能穿透那層障面,看一看天後娘娘的模樣。
儀仗經過了天廳的中軸,即将進入淩霄殿,誰都沒有發現,晃朗的夜空上忽然閃過一絲銀光,那是劍身折射的寒芒。
寒芒消散,繼而又擴張,彈指間有了實形。隐匿在空中的黑影也顯現出來,劍首直指新娘的天靈,向下疾射而去。
衆神剛反應過來,天帝卻早已趕至。他一掌劈開了長情頭頂劍氣,不妨一團藍光罩住了他的面門。肩上的傷像受到召喚,尖銳的刺痛襲向奇經八脈,他竟發現自己這刻不能動了。穿過那層藍光,是四不相惡毒的眼神,他襲擊長情不過是引他出淩霄殿,最終的目标還是他。
萬年前一時心慈手軟,現在後悔嗎?這一萬年其實他從未感激他,天帝與麒麟族有滅族之恨,白焰不能原諒這個血洗月火城的人。不像這位大祭司,最後竟然還能嫁與仇雠,當她至高無上的天後。
一切都得在須臾間完成,他趁天帝四肢不受控時,将邪屠的屍魂拍進了他的身體。關于闖入神仙雲集的場所最終會是什麼下場,他早就料到了,但他不懼,雖終有一死,隻要報了國仇家恨,這條命又值什麼。
玄師的嘶吼簡直驚人,有一刻他甚至以為她要現出真身吞了他。結果一道冷光劃過他的咽喉,邸獄裡所受的懲罰讓他無法對抗她的曈昽劍,在他人頭落地前他還在想,幸好在天帝身上種下了屍毒,否則他永遠不是他的對手,他們也會毫無罪惡感地雙宿雙栖下去。
四不相的血染紅了淩霄殿前的禦道,一場婚宴就這樣毀了。衆神都慌了,事情發生得太快,快到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兵天将到這時才從各方湧來,諸天帝君圍攏查看天帝傷勢,隻是不太好,血大口湧出來,模樣實在吓人。天帝的神體是容不下邪魔魂魄的,邪屠的屍魂不能像進入四不相的身體一樣與他相溶,這縷屍魂就成了劇毒,強行灌輸,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貞煌大帝排開衆人為他加持,可即便如此也不過止住了血。天頂隆隆震動,碧海倒扣般的夜空一瞬烏雲密布,衆人擡頭,如臨大敵。
三十六天上變天了……再多的呼喊好像都叫不醒他。長情把他抱進懷裡,蜷起身子,發出破碎的嗚咽。
貞煌大帝不由歎息,與四禦交換了眼色,“陛下天劫将至,諸位可有妙法?”
當初白帝身受重傷,也是應了天劫。這一關過去可無量壽元,但若過不去,便神魂分裂各成因果,消散得比轉世還幹淨,徹徹底底找不回來了。
第88章
長情卷着袖子,把他唇角的血一點點擦幹淨,回身望了貞煌大帝一眼,“還請帝君千萬救救陛下。”
除去上次已成行屍的麒麟玄師,貞煌大帝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讓天帝念念不忘的女人。她怎能不慌張憂懼,但她卻将這些情緒掩藏得很好。大帝原本并不十分贊成這門婚事,但現在看來,她确實懂得平衡大局,至少不是那種遇事便慌不擇路的小女子。
“天後放心,我等必然全力救治天君。”
十萬火急,天帝被送回了玉衡殿。貞煌大帝和四禦輪番為他定魂,他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屍魂不除,更大的禍患還在後面。
長情幫不上忙,隻有寸步不離守着他。她到現在才知道那種可愛不可即的痛,明明先前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啊,轉眼怎麼就成了這樣!她一遍遍看那張臉,要把他重新刻進腦子裡。她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他有個閃失,自己大約也要随他去的。
可是天帝隻做一世,一旦這世終結,魂魄便四分五裂化作十個百個甚至無數個人,到時候她又能去追随誰?各路帝君們商議對策去了,她跪坐在他床前,輕聲說:“你可是想要報複本座?大婚第一日,你就給本座來這出……”然而不能怨怪他,所有變故他在首神台上看得最清楚,他是為了救她,才不顧一切奔過來的。她低着頭說,“我情願躺在這裡的人是我……原來醒着的人這麼煎熬,我到現在才體會到你之前有多不易,我終究還是不夠理解你。”
她的雲月,最後的結局不知如何。那麼多位上神也未能令他醒轉,她很害怕,怕這天劫過不去,她想追随他都無法做到。
炎帝勸她寬懷,“大帝是創世真宰,就算逆天改命,也一定能将陛下救回來。”
姜央也稱是,頓了頓輕聲說:“娘娘,臣先伺候您換了身上衣裳吧。”
華美的禮服上血迹斑斓,可她顧不上,喃喃自語着:“是我害了他,先前被我所傷,這次又毀于我族人之手……”
大禁掖着廣袖歎息:“娘娘萬不可自責,君上知道了也不歡喜。隻是沒想到,四不相對君上的怨恨如此之深。當年玄師臨終前求君上放四不相一條生路,君上口頭沒答應,但白帝欲處決麒麟族餘孽時,君上還是将他保下來了。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救他,讓他随麒麟族化成灰燼,便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了。”
長情怔怔的,“這事他從來沒有同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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