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擎方才便見她右腳有些跛,當即也未曾起疑,直接一把捏住她的腳,将裹腳的細布褪了,露出裡頭白嫩的腳丫子,霍元擎一手捏着紀鸢的小腿,一手握住紀鸢巴掌大的腳掌,輕手輕腳的轉了個圈,又細細去瞧她的臉色,見并無痛楚,并未曾傷筋動骨的,頓了頓,又冷聲道:“另一隻。”話音一落,紀鸢又立馬将另外一隻腳伸了過去。霍元擎細細檢查了一番,見無礙後,松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倒了些鐵打酒放在手心,搓熱了,然後抹在紀鸢的腳踝處,給她細細搓揉了一陣。這些藥材都是霍元擎備在這裡的,紀鸢身子嬌弱,歡愛時,輕不得,重不得,瓷娃娃似的,一碰就碎,往日裡,不似他們這般皮糙肉厚,但凡磕着碰着了,身上的傷口立馬就起了,紅得發青發紫的,瞧着還挺恐吓人的,霍元擎直到這會兒當知,原來女孩兒家家的竟如此嬌嫩,難怪都說女子是水做的,可不正是麼?為了謹防萬一,霍元擎便将所有能夠用的上的膏藥都備來了,這跌打酒瞧着尋常,卻是功效最好的。紀鸢瞧到這裡,頓時有些心知肚明了,原來,對方以為她腳扭了,這才匆匆将她抱着回來,這才立馬将她掰扯開,原來,是想要快些瞧瞧她的傷口,她還以為…對方誤會她了,是要罰她的,是惱她了,是生她氣了。粗粝的手指在她腳踝處一下一下揉捏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蹭着她的皮膚,冰冰涼涼的,紀鸢心裡卻覺得有些暖。那雙手,是顯國公府霍家大公子的手,禦前一品侍衛,聖上最得力的青年才俊,國公府未來的承襲人,未來的國公爺,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此刻,竟然甘願放下身段,替她,替她這個小小的妾氏做這樣的事情,說不觸動是假的。曾經,紀鸢雖妥協了,向命運低頭了,入了大房,隻想着安分守己的度過這一輩子,即便盡心盡力的伺候好對方,卻也依然想要努力守住自己的本心,可是,遲疑過,猶豫過,直至看着國公爺與長公主那般,夫妻二人竟鬧得不可開交,一直鬧到了這個歲數了,還未見和好,忽而間有些感慨,有些豁然開朗,隻忽而覺得一輩子夫妻離心,一輩子背道而馳是一件多麼遺憾而可惜的事情,在這漫長的歲月長河中,心中無依無愛,唯有怨念與仇恨,可恐而悲哀。她雖不是那霍元擎的妻子,但是,她卻可以真真實實的感受到對方對她的呵護及寵愛,很多時候,竟不由自主的讓紀鸢感受到了一種依靠及安心,這種感覺,跟父母給的,跟嬷嬷給的,跟姨娘給的十分相似,又好似截然不同,令人隐隐貪戀,令人感到幸福和歡樂。她雖不知這樣的感覺能夠持續多久,但是,人的一生如此漫長,既然内心在渴望,既然心裡在祈盼,又何不試着嘗試一下了,何不試着回應一二呢?想到這裡,紀鸢眼中緩緩染起了一抹柔情,一抹笑意。霍元擎一擡眼,就見床榻上的人頭枕着軟枕,正擡着眼,巴巴的看着他,那眼神,直勾勾的,黏糊糊的,霍元擎瞧得心裡一緊,隻不漏痕迹的目光微微移開了,竟有些不敢看。過了好一陣,咳了一聲,複又收了回來,重新落在了紀鸢臉上,不知她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霍元擎依舊冷着張臉,道:“這樣看着我作甚?”紀鸢嘴角噙着笑,一手撐着側臉,斜躺在軟枕上,笑吟吟看着霍元擎,微微輕啟着紅唇,問道:“公子方才是不是惱鸢兒呢?”說這話時,另外一隻手緩緩湊了過去,一下一下勾着霍元擎的衣袖,輕輕扯着,又卷在手裡玩着,雙眼笑盈盈的看着他,舉止說不出的輕浮勾人。霍元擎見狀,隻緊緊抿着唇,沒有說話,不過兩腮處的肌肉微微鼓了鼓,有些緊繃,過了好半晌,緩緩呼出一口氣,隻抿着嘴,伸手将紀鸢胡亂動的手給扯了,重新扔回到了她自己身上,闆着臉道:“好好躺着,别搗亂。”他還在替她揉腳,她卻跟個小孩子似的,一下一下來搗亂着,簡直比褀哥兒還調皮,還黏人。惱了?還是沒惱?惱了為何不說?沒惱,為何又是這幅臭臉色,又為何對于方才的事兒絕口不提?男人心,海底針,真是不可猜測啊。如果當真是惱了,紀鸢原本還想要使出美人計蒙混過關來着,好渡了這一劫,隻是,沒想到對方眼皮子都未曾擡一下,紀鸢一時隻有些悻悻地。過了好半晌,隻微微鼓了鼓臉,将手指頭往被褥上摳弄着,方皺着臉,裝可憐着,主動解釋着:“鸢兒…鸢兒原本不過是無意間遇到二公子的,他想要在昭昭成親時送她一件禮,于是,向鸢兒詢問了昭昭的喜好,又…又沒說旁的什麼,公子至于這般惱怒了,大不了…大不了鸢兒往後見了二公子便躲着走便是了。”頓了頓,又道:“見了府上所有的男丁,所有的小厮也躲着走,見了殷離、國公爺二老爺,見了所有的長輩們皆躲着走便是了,公子覺得如何?”說到這裡,不知想起了什麼,忽而哎呀一聲,眼中噙着笑意,看着那霍元擎笑吟吟着道:“公子,見了鴻哥兒要不要躲着走啊,鴻哥兒是鸢兒的阿弟,可當真叫人有些為難?公子,見了鴻哥兒,您…您應該不會惱吧?”紀鸢越說越興奮,小嘴噼裡啪啦的,吵得霍元擎頭疼。霍元擎深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松開了紀鸢的腳,彎腰一把将倒在軟枕上的紀鸢撈了起來,掐着她的腮幫子一本正經道:“見了二弟不用躲着走,見了府中所有的弟弟都不用躲着走,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們打招呼,光明正大的問他們話,他們是我的弟弟,亦是你的弟弟,見了所有的男丁,所有的小厮,見了殷離,國公爺、二老爺,所有的長輩們,包括往後出了府,可能會需要面聖,可能會需要見很多很多外男,見了所有的人,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用躲着走,你可以跟任何人說話,隻要你想,你都有這個權利,因為你是我霍家的人,是我霍元擎的人,知道了麼?”霍元擎掐着紀鸢的臉,低頭緊緊盯着紀鸢的眼睛,一臉正色道。這是紀鸢第一次見霍元擎一次性開口說這麼長的話,似乎被她纏得沒邊了,隻捏着她的下巴,一股腦的沖她說了一大推。隻是,大抵是說得太多了,說得太快了,紀鸢小腦袋一時有些卡殼。前面一大半聽懂了,隻是後面那一小半好似有些費解——面聖?見很多很多外男?她不過就是個小妾而已,怎麼可能會需要面聖呢?怎麼會需要見到很多很多的外男呢?紀鸢腦袋有些懵,有些暈乎乎的。隻是,最後那一句,她明顯是聽懂了的,是啊,她早已經是霍家的人了,而不再是從前那個寄居霍家的孤女了,她…也早已經是他的人,或許,在這個府中,她應該要學着嘗試着,以自家人自居,而非意一個寄居者的身份來…寄人籬下了。眼睛忽而有些酸。其實,這些,連紀鸢自己都還隐隐有些沒有意識到,在這以前,她的骨子裡,舉手投足間,還一直下意識的有些卑微,有些束手束腳,人雖然入了大房,可是,思想、習慣卻一直還沒有轉換過來,隻當自己還是原先竹林後頭那個無人問津的小院裡的一個寄居者而已。擡眼看着眼前的霍元擎,他這樣說,說得這樣誠懇而一本正經,原來,他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甚至比她自己還要懂她自己。腦海中有些犯暈。霍元擎從來不是個喜歡多說話的人,他此番冷不丁說出的這些話,紀鸢似乎懂,又似乎非懂,可是,懂不懂都好似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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