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曦臣閉了閉眼,一如每次驚醒時一般,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不自禁低喃了一聲:“阿瑤……”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身旁有人低低的應了一聲。藍曦臣一怔,向身邊望去,便見宋瑤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面帶疑惑的看着他,顯然是被他吵醒了。他終于回過神來,心頭閃過一縷愧疚,撫了撫宋瑤的發絲,低聲道:“無事……睡吧。”宋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乖乖的點了點頭,不多時,便又睡了過去。藍曦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目光不自覺落在宋瑤安靜的睡臉上。他心底驟然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安定與輕松,極緩慢的挪了挪身子,讓自己更靠近宋瑤。旁邊的身子是溫熱的,完好無損的,不曾經曆過那麼多陰暗傾軋,不曾受過那些極緻的痛,亦不曾犯下不可挽回的過失。藍曦臣彎了彎唇角,閉上了眼睛。這些年他不顧藍氏族人的反對,執意每年外出雲遊五月有餘,便是為了尋找阿瑤的轉世。他本以為紅塵陌陌,于茫茫人海裡尋找一個轉世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所幸他尋尋覓覓十四載,如今,終歸是尋到了。☆、次日藍曦臣醒來時,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身側,就見宋瑤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身體兩側,一聽到動靜便立刻睜開了眼,見藍曦臣起身,馬上跟着坐了起來,跳下床快速的穿戴整齊。藍曦臣一眼便看出他早就醒了,想必是怕驚擾了他,這才一直規規矩矩的躺在那裡,連動都沒敢動一下。藍曦臣不由得有些好笑,将手中的抹額帶正了,空出手來摸了摸宋瑤的頭,笑着問他:“餓了嗎?”宋瑤乖乖的點了點頭。藍曦臣忍俊不禁,目光不由得柔和下來,他本就生的清俊,此時唇角微彎,溢出一抹淺淺的柔和的笑來,便如雨後天晴雲破日出,竟将宋瑤看得一怔,還未回過神,便已被藍曦臣牽出了内室。這些日子藍曦臣為了照顧宋瑤母子,早早的在附近的酒樓存了錢,與酒樓的夥計定好每日按時送來三餐,此時剛好到了送飯的時辰。宋瑤想先行去取,還未踏出門檻,便被藍曦臣拉了回去,緊接着肩上一沉,藍曦臣已解下大氅,披在宋瑤身上。氅衣自然是按照藍曦臣的尺寸做的,此時披在宋瑤身上,後擺直直的沒過了腳踝,顯得宋瑤格外的瘦弱。藍曦臣眸光黯了黯,緩了緩心頭蓦然泛起的一縷疼痛,這才低下頭仔細的為宋瑤将氅衣的帶子系好,同他一起出去取了飯食。交代夥計往後不必再來之後,藍曦臣和宋瑤回了屋子,宋瑤立刻搶着将食盒裡的飯菜擺好,端端正正的坐到桌邊。藍曦臣本以為他是餓了,正自好笑,卻發現宋瑤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卻不動筷,藍曦臣不由得有些疑惑。他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挑好刺後放進了宋瑤的碟子裡,宋瑤這才如蒙特赦般,以一種斯文卻并不慢的速度吃了起來。藍曦臣愣了愣,突然意識到,宋瑤是在等他先動筷,才有所動作的。若是旁人,大概隻會道一句這少年乖巧又知禮,是個可塑之才,可藍曦臣太了解金光瑤,他很清楚,這番小心翼翼的舉動與乖巧聽話無關。宋瑤這樣小心翼翼,是怕他會丢下他。到底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驟然喪母,就算心性再堅韌,心中也定是不安的。那麼前世的金光瑤,幼時不曾遇見藍曦臣,遭受的不是衆人的鄙夷白眼便是旁人的奚落乃至欺辱,那個時候的金光瑤,該是什麼模樣?藍曦臣不由得蹙了眉,對着一桌的飯菜,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他放下筷子,卻不想對面的宋瑤見狀,也跟着停了動作。藍曦臣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隻好重新拾起筷子,依樣将幾道菜夾了些到宋瑤碗裡,輕歎道:“阿瑤,在我面前,你不必這樣小心翼翼,我既允了帶你離開,便定會說到做到。”宋瑤一僵,眼眶蓦地有些熱,他慢慢的低下頭,看着碗中的飯菜,低低的應了一聲。藍曦臣輕笑着撫了撫他的發,故作嚴肅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那麼少怎麼行,把這碗飯吃完之前,不許下桌。”他看似嚴厲,語氣裡的溫和卻藏都藏不住,那溫和如絲線般細細的纏繞上宋瑤心頭,宋瑤心中定了定,聽話的低頭扒飯。待他吃完,藍曦臣道:“可還有什麼東西要帶?若是沒有,我這便帶你回姑蘇。”宋瑤聞言眸中亮了亮,立刻道:“我想帶上我娘的遺物。”藍曦臣颔首應了,待宋瑤收拾好,便帶着他一路禦劍回了雲深不知處。即便藍曦臣一路上将宋瑤穩穩護着,到雲深不知處時,宋瑤仍是臉色煞白,連掌心都被冷汗浸濕了。藍曦臣不放心的扶住他的手臂,神色間不自禁流露出幾分擔憂和自責,低聲道:“是我考慮不周,未料到你會這般不适……阿瑤,你還好麼?”宋瑤抿着唇勉力笑了笑,掩下指尖細微的顫抖,定了定神道:“我沒事……隻是驟然到那麼高的地方,有些不适罷了。”他略略苦笑,微垂了眸子道:“兒時在那地方……曾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摔得疼了些,所以……”藍曦臣曲指點在他唇上,止了他未完的話。宋瑤怕高。藍曦臣禦劍時便意識到這一點,他禦劍素來平穩,按理就算是從不曾禦劍的凡人也不該覺得不适,可宋瑤從一開始就臉色發白,死死的攥着藍曦臣的衣袖,不敢向下看一眼,然而藍曦臣幾次提議換其他方式趕路,卻都被宋瑤搖頭拒絕。藍曦臣知道宋瑤好強,見他此時仍是慘白的臉色,不由得心中一軟,正欲拍一拍他的肩頭稍加安撫,卻猛的僵住。他突然記起,金光瑤曾兩次被踢下金麟台,而金麟台的高度,比之一座小小的楚館,不知高了多少倍。可金光瑤掩飾的太好,藍曦臣竟從不知道,他其實是怕高的。藍曦臣心中發澀,僵在半空的手最終還是落在宋瑤肩頭,他低低的,卻不乏堅定的道:“往後不會了。”宋瑤心底一顫,然而不等他開口,就聽得不遠處幾道聲音同時驚詫的喚道:“……澤蕪君?”藍曦臣回首,便看見藍思追,藍景儀一行人,背着包袱别着佩劍,一副準備下山的模樣。往年藍曦臣外出雲遊不足五月絕不會回來,幾人顯然沒想到他這次回來的這般早,一時間表情都有些微妙,卻還是規規矩矩的見了禮,一個個乖的如同藍忘機養的兔子。藍曦臣一見他們這副模樣便是了然,笑道:“準備出去夜獵?”幾人聞言,頓時垂頭喪氣,如同霜打的茄子,藍思追悶聲應道:“是。”前段時間他們剛因為同溫甯一起夜獵被藍啟仁嚴詞斥責一番,罰了倒立抄家規,并嚴令他們這幾個月内都不許再外出夜獵,此時罰期未滿,這幾人顯然是趁着藍啟仁不在,偷溜出來的。藍曦臣看着面前低下去的一片烏壓壓的腦袋,心中好笑,溫聲道:“去吧。”幾人刷的擡頭,一臉驚喜的看着他,藍曦臣笑了笑,補充道:“莫讓叔父發現。”衆人歡呼一聲,緊張勁兒一過,這才發現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宋瑤,藍思追問道:“澤蕪君,這是?”藍曦臣将人拉到身前,介紹道:“這是宋瑤,往後便同你們一般,是姑蘇藍氏子弟。”宋瑤驟然被拉至人前,卻并不緊張,大方的向藍思追等人一禮,行的正是藍思追他們方才行的禮節,而宋瑤做出這般動作,竟比多數從小受訓的藍氏子弟還要标準。幾人不由得對宋瑤心生好感,立刻回了禮,同宋瑤交談了幾句,這才同藍曦臣告别,下山尋溫甯和金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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