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今天跑了太久,累了。&rdo;&ldo;跑?&rdo;&ldo;小裳從樓上跳下來,我跑去窗口接她。跑累了。&rdo;&ldo;接住了嗎?&rdo;甄意不知他說的是真實還是幻想,隻能順着他。&ldo;還沒有。她從50層的樓頂跳下來,我跑去49層樓梯間的窗口,沒接住。所以,她又重跳了一次?&rdo;&ldo;重跳?&rdo;&ldo;嗯,她一跳,我就趕緊跑去接她。每一次,我都在比上次低一層的地方接。上星期,我跑到31層樓梯間的窗口,可她還是和我的指尖錯過了。最近我一直卡在31樓,每次都隻能跑到那裡。&rdo;他說着說着,着急起來,手開始在畫闆上無規律地抓,&ldo;怎麼辦?31樓就下不去了,怎麼辦?&rdo;&ldo;可你怎麼知道在31層?&rdo;&ldo;消防栓旁有樓層号。&rdo;&ldo;你沖去窗口,怎麼會看到消防栓後的樓層号?&rdo;&ldo;鏡子。&rdo;&ldo;什麼?&rdo;&ldo;樓梯間的窗戶旁有面鏡子,我從鏡子裡看到空空的牆壁,門洞,和黑色的數字。&rdo;甄意背後陰風陣陣,不知吳哲的幻想代表了什麼。&ldo;甄律師,你是來接我出去的嗎?&rdo;他思維跳躍,忽然緊張起來。&ldo;我&rdo;&ldo;這裡的人都想害我,總給我吃藥,想毒死我。&rdo;&ldo;那你&rdo;&ldo;我當然沒吃。&rdo;他飛快打斷,四處看看,見沒人,從褲腰上摸出十幾粒藥丸,塞到甄意手上,&ldo;護士會來檢查,你幫我藏着。&rdo;甄意做賊一樣,沒有辦法,接過來收好。&ldo;但我不說話,不說話他們就看不見我。&rdo;吳哲說,&ldo;你也該走了。&rdo;甄意無法理解,想追問,可吳哲收回目光,當她不存在了,然後他抱着畫,緩緩回房間去。剛才的對話,吳哲不會以為她是他的幻想吧?這個想法讓甄意頭皮發麻。廳裡一個人也沒了,連言格都不知道去了哪裡,空曠得讓人發怵。她起身望向外面的草地,病人們正在弄類似朗誦大賽還是唱歌比賽之類的活動。甄意想了想,跟着吳哲的方向過去,看他進了房間,她找走廊上當值的護士詢問:&ldo;這邊的病人由你照顧?&rdo;&ldo;是的。&rdo;&ldo;吳哲他情況怎麼樣?&rdo;&ldo;我覺得挺好的,不說話也不吵,我們最喜歡乖乖的病人了。&rdo;這話聽了不太舒服,甄意也不介意。畢竟,是人都希望自己的工作順順當當,他人的利益不過是自身順風順水之後的善意消遣。&ldo;病人的房間會上鎖嗎?&rdo;&ldo;視病情而定。&rdo;甄意沒多問。病人多,護士少,有一個不見,護士能注意嗎?她邊想邊走,過一會兒發現走錯了方向,前面是閉合着的落地玻璃門。剛要折回去,卻看見了言格。門那邊也是一個廳,稍小,環境幹淨清淡。言格和一個男子面對面坐着,都是白衣。不過一個是醫生工作服,一個是患者病号服。那男子隻看得到側臉,輪廓分明,應該是美男。顔控是一個非常高大上的借口。甄意再度挪不動腳,好奇地張望。兩人似乎在交談,言格不冷不熱,從容淡然;那男子唇角噙着笑,怡然舒服的樣子。甄意下意識輕輕推了一下落地門,鎖着。她納悶了,言格和一個精神病人有什麼好談的,表情還那麼認真正經。再想想他一貫對自己的态度,簡直把她當一團會說話的空氣。甄意不滿,忽然突發奇想,呃,他對她那麼清淡,該不會不是她不好,而是性别不對?☆、chapter11言格坐下,十指交扣平放在桌面,面容俊逸而沉靜。對面的厲佑和他一樣的姿勢,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似乎和他是鏡像的。言格扮演醫生角色時,總是先開口的那個:&ldo;徐醫生說,你有話和我說。&rdo;&ldo;嗯,最近我的精神研究取得進展。但他們不會聽得懂。&rdo;厲佑有一張輪廓極其分明的臉,尤其眼睛,沉黑沉黑的。說這話時,語氣輕嘲。&ldo;你認為我願意聽?&rdo;&ldo;當然。&rdo;厲佑笑了。&ldo;那我試着聽一下。&rdo;&ldo;言格,時間是靜止的,流動的是人。&rdo;&ldo;為什麼這麼說?&rdo;&ldo;世上本沒有時間這個概念,它是人類創造的,說時間不存在,這不難理解吧?&rdo;&ldo;嗯。&rdo;&ldo;至于人,隻要活着,就不停地在動,從家裡去地鐵站,從地鐵上公司,從公司去餐館,任何時候都在移動。如果有一部相機對着這個人毫無間斷地拍攝,拍出的照片連在一起,會變成什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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