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看來臣這把賭對了,又是舅舅赢了。&rdo;他聲音有些耳熟,引得我朝他看去。這人一頭金發全紮成小鞭,身型挺拔,卻偏偏少了一隻胳膊。&ldo;烏律不懂分寸,就跟原來的我一樣,大王别上火。&rdo;他又說上一句,我才聽出來他是何人。我深吸一口氣:&ldo;烏頓,你怎麼會在這兒?&rdo;那人聞聲回過頭來。他半邊臉上竟布滿被火燎過的傷痕,用僅剩的一隻眼看向我,眼底像藏着燎原的火星,一觸即燃。見我神态驚異,他又笑了:&ldo;怎麼,被我吓着了?&rdo;我艱難地擠出一句話:&ldo;當日,你不是和蕭獨一起被逼進鷹嘴關了麼?你怎麼還會活着?&rdo;烏頓大笑:&ldo;那就要問你了,我尊貴的大冕皇帝陛下,為什麼當夜沒有命樓滄檢查得仔細一點,容我死裡逃生?&rdo;我極力控制着情緒,強作鎮定,看向烏絕:&ldo;……蕭獨呢?&rdo;他是不是還活着,是不是……就近在眼前,卻不肯認我?&ldo;死了。&rdo;烏頓答得幹脆利落,&ldo;陛下不是将他曝屍荒野了麼?可惜啊可惜,他少年英雄,有勇有謀,我敗給他都心悅誠服,卻想不到他死得如此凄慘,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陛下為了杜絕後患,真是好狠的手段,真叫烏頓佩服得五體投地啊。&rdo;&ldo;……&rdo;我胸口絞痛,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對着烏頓解釋沒有任何意義,該聽我解釋的是蕭獨。可他在這裡麼?聽得見麼?若是聽見了,會相信我麼?五指不自覺地攥成拳頭,嵌入肉裡,痛楚難當。&ldo;四弟,你把他送來做什麼?不知道大王在和我們談事麼?還杵在這兒不走,這麼不識趣,沒看見大王都動怒了?要知道,大王最讨厭背信棄義不守承諾之人,你别和他攪和在一塊!&rdo;烏歌把我一把甩到旁邊的氈墊上,跺腳瞪眼地跟烏頓對嗆:&ldo;又不是我要來的,是他鬧着非要獻身給舅舅!&rdo;&ldo;你‐‐&rdo;我氣得語塞,臊得如坐針氈,&ldo;朕何時這麼說了!&rdo;烏頓&ldo;哈&rdo;了一聲,一時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轉頭看向烏絕:&ldo;王,你可别中了他的招,臣得提醒你,這人就是個禍害,遲早釀成大禍,不如殺了,我們一鼓作氣攻進冕京去!&rdo;說罷,他便一把掐住我的脖頸,但聽&ldo;砰&rdo;地一聲巨響,幾顆骰子迸落到腳邊,金盤被烏頓的手震得嗡嗡發顫。&ldo;出去。&rdo;我終于聽見了烏絕王的聲音。聽得出來他非常年輕,但聲音異常暗沉,沙啞且粗粝,甚至有些古怪了,像用壞損的琴弦努力拉奏所發出來的聲響。那不像蕭獨的聲音。起碼,一點不像十八歲的蕭獨的聲音。&ldo;大王!&rdo;烏頓不甘不願地松開了手,我喘不順氣,伏倒在軟氈上不住咳嗽起來,看向角落裡那頭狼,心裡迷茫而忐忑。捕風捉影地得到了一點兒不知真假的線索,就跑到這裡來自找麻煩,真沒想到,心如蛇蠍的蕭翎竟有這麼……重情。四哥,若你在世,會不會覺得很好笑?你栽在我手上,我栽在你兒子手上,這就叫一報還一報。獨兒……正當我出神時,一隻涼軟的手将我扶了起來。我擡頭便遇上一對水藍的眸子,是我從虞太姬宮裡救出來的那個寵奴。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他倒像對我印象深刻,沖我露齒一笑。如今處境倒轉使我感到難堪,錯開了目光:&ldo;多謝。&rdo;&ldo;我記得你,你對我有恩。&rdo;那寵奴壓低聲音,将一根水煙管遞給我,&ldo;王沒趕你走,就是把你當客,你别害怕。&rdo;我笑了笑,呷了一口煙,濃郁的煙氣含着一股奶香,入口即溶,像化成甘醇的奶酒,讓我一下子便放松下來,心想,這個小子,應是很了解烏絕,我要試探烏絕,可以從他入手。&ldo;外人不可直接與大王對話,你想跟他說什麼,可以告訴我。&rdo;我斜眼瞧去,見一個寵奴正在給烏絕捏肩,而他把玩着手裡的骨頭骰子,一雙眼半睜半閉,不知有沒有在看我。我湊近桑歌,朝他的臉呼出一口煙霧,輕笑:&ldo;你去告訴他,朕被他的狼抓傷了,流了很多血,是特地來求藥的。&rdo;桑歌點了點頭,爬到烏絕足下,換了魑語複述了一遍。烏絕手上動作一停,看了我一眼,低下頭在桑歌耳邊說了什麼,他便又爬了回來:&ldo;王問你,傷着哪兒了?嚴不嚴重?&rdo;他說這話時,蹙着眉頭,顯然有點不快。我心裡一動,莫非桑歌聽出了他關心我?我撐起身子,借着袖擺遮掩,在大腿上狠狠抓了一把,頓時被小指的銀甲劃得皮開肉綻,我忍痛将膝蓋處被狼爪抓破的破口撕大了些,将大腿根部鮮血淋漓的抓痕暴露在烏絕眼前。&ldo;朕忍了半天,實在疼得受不住……才過來打攪大王。&rdo;說罷,我便又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我向來最為不齒對人示弱,但為了這荒謬的一絲希望,我甘願暫且将尊嚴放上一放。若烏絕是蕭獨,我不信他見我如此模樣會無動于衷。若那雪狼是蕭獨所化,我不信它會冷眼旁觀。&ldo;大王,你看看,朕傷得嚴不嚴重啊?&rdo;我伸長一條腿,搭到桑歌肩上,将衣擺往上撩了撩。這般姿态,已不單是在示弱,根本是在色誘。桑歌側過身,托着我一條腿,不知所措地漲紅了臉。他哪裡知曉,蕭獨死後這三年,我将他私藏的那些淫畫都看遍了,他喜歡我什麼樣,幻想過什麼姿态,我如今算是了若指掌。若蕭獨真是烏絕,桑歌這麼一個小子又豈能占了他的眼。烏絕坐起身來,拍了一把旁邊女寵的屁股,我原以為他會遣退左右,卻見他漫不經心地指了一下角落的箱子,吩咐那女寵取來一個藥瓶,遞給了桑歌。桑歌咬了咬唇,有點委屈的神情,看了烏絕一眼,不太情願地來替我上藥。我有些惱怒,一把奪過藥瓶:&ldo;朕自己來。&rdo;做到這個地步,這烏絕還如此淡定?我看了一眼角落,那雪狼倒睜大了眼,粗大的尾巴也豎了起來,發現我在看它,便立即把身子拱到了氈墊下,唯獨露出那不聽話的尾巴,像極了蕭獨少時害羞的神态。如此看來,蕭獨是真化身成了這狼?可烏歌說烏絕提到我的那句話……萬箭穿心……若不是切身體會,如何會發出這樣的感慨?是因為獸随主人性情,才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還有烏頓……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攥緊手中藥瓶,我的心跳得愈來愈快,強作鎮定:&ldo;多謝烏絕王賜藥,朕就不打攪了,勞煩烏絕王派人送朕回去。&rdo;&ldo;你帳子壞了,就在本王這兒睡罷。&rdo;我一愣,笑道:&ldo;朕一個俘虜,恐怕不太方便罷?&rdo;&ldo;有什麼不方便的?你真想獻身給本王不成?可惜了,本王後宮衆多,你雖然生的不錯,可對本王來說,年紀稍大了些。&rdo;我怔了一怔。他聲音雖不像蕭獨,這一句語氣卻像足了他。瞥見桑歌偷笑,我不禁一陣羞惱。&ldo;烏絕王誤會了,此獻身非彼獻身,是獻身求藥也。&rdo;烏絕&ldo;哦&rdo;了一聲,将雙腿交疊擱到桌上:&ldo;你要不願留宿,本王也不攔你。你好歹曾是皇帝,本王應對你以禮相待,既然這狼不聽話傷了你,本王替你将它宰了便是。&rdo;我心中一凜,脫口便道:&ldo;不要殺他!&rdo;&ldo;為何?一隻畜生而已,不聽話便該殺了,不是麼?冕國的皇帝原來這麼仁慈?呵,倒和本王印象中有所不同。&rdo;這一句,不知他是不是無心,在我聽來卻是字字誅心。那雪狼從氈毯下探出頭來,一雙幽亮的碧瞳瞅着我。我心一悸,伸手想摸它,它便又把頭縮了回去。&ldo;獨兒!&rdo;我一聲喊出,但見那雪狼打了個哆嗦。&ldo;你就是獨兒是不是!&rdo;我把軟氈一把掀起來,&ldo;你看着朕!&rdo;雪狼打洞一樣一頭鑽到烏絕座下,桑歌把我按住:&ldo;大王,我看他八成是喝醉了,來大王發酒瘋,讓小奴将他送走罷!&rdo;烏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ldo;陛下,獨兒……是誰?&rdo;我盯着他,不答。這頭狼與烏絕,都有着蕭獨的影子,對我的反應卻迥然不同,到底有什麼蹊跷?我一定要探出個究竟,刨出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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