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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我三人如今處境，那時是多麼無憂無慮啊！我一面感慨着，一面卻在盤算如何将五姐攥在手裡。如此，七弟就會更聽我的話。不如，讓白衣衛半路将五姐劫走，尋個地方藏起來……朝會散後，我迅速離開了大殿，前往宮中的司樂坊，與李修相會。我被軟禁近六年，雖有通過翡炎與他獲悉彼此情況，但自退位後見面還是洶湧可謂冤家路窄，狹路相逢。誰能想到會在樂坊撞到蕭瀾？他沒事來這兒做什麼？我摸了摸臉上的蜜蠟，隻怕出了汗，掉了些許。未等蕭瀾接近跟前，我就行了行禮，壓着嗓子：&ldo;參見皇上。&rdo;禦辇在我身邊緩緩停下，華蓋的陰影籠罩下來：&ldo;平身。&rdo;我哪敢起來，躬身低頭，怕被他看出身型的差距。如若被蕭瀾看破，可就前功盡棄。&ldo;原來是白愛卿。你來樂坊做什麼？&rdo;&ldo;回皇上，修琴。&rdo;他問：&ldo;嗓子怎麼啞了？&rdo;&ldo;昨夜，受了些風寒。&rdo;&ldo;你不是已遷進了東宮？怎麼，太子怠慢你了？&rdo;&ldo;自然沒有，太子待臣恭敬客氣。&rdo;蕭瀾笑了一笑：&ldo;上來，朕帶你去太醫館瞧瞧。&rdo;我汗毛直豎，強作鎮定：&ldo;如此于理不合，皇上不必如此費心，臣無礙，且還要去寒淵庭授課，再晚些去，恐怕就要遲到了。&rdo;蕭瀾一時未語，我沒擡頭看，卻覺他在盯着我瞧。&ldo;皇上，臣，要遲到了。&rdo;&ldo;是不是朕那夜醉得太狠，弄傷了你？&rdo;聽這暧昧之語，我反倒松了口氣，他沒認出來，将我當做了白辰。我搖了搖頭：&ldo;臣，并無大礙，先退下了。&rdo;說罷，我便躬身行禮，向後退去。&rdo;站住。&rdo;蕭瀾吐出二字，将我定在原地，&ldo;為人師表，這樣去寒淵庭，豈非有損儀态？上來，朕送你去太醫館。&rdo;我額上冒汗，但君王之命不可違，我隻得硬着頭皮上了禦辇。與蕭瀾咫尺相對，實在令我頗感不安，但表面仍不動聲色。&ldo;這幾日，朕心中一直徘徊着一個疑問。&rdo;蕭瀾用手裡的權杖挑起我峨冠上的緞帶，&ldo;白卿……那夜為何要問朕喜不喜歡養鳥？&rdo;我心中一緊，哪知怎麼回答，隻得擰着喉嚨，信口胡說：&ldo;因為……臣有一隻奇鳥，想獻予陛下。&rdo;&ldo;哦？怎樣的奇鳥？&rdo;&ldo;可……報時，臣想，皇上北巡途中，也許用得上。&rdo;蕭瀾笑了一下：&ldo;确是稀奇，何時獻來讓朕瞧瞧？&rdo;&ldo;臣明日上朝時便送來。&rdo;&ldo;甚好。有這會報時的鳥兒，連更鐘也省了。&rdo;蕭瀾贊歎，&ldo;這幾日，你初任太子太傅，可有什麼困難？太子可勤奮好學？&rdo;&ldo;太子聰慧過人，教起來，令臣甚是省心。&rdo;我惴惴不安，生怕哪句露了破綻。忽聽前方傳來車馬之聲，我忙擡眼望去，隻見是四匹高頭駿馬拉的車輿，華蓋羽幡一應俱全，與禦辇相像，隻是沒有那麼寬敞，是太子的座駕。蕭獨來了，他總像我的救星，來得格外及時。行至禦辇跟前，蕭獨下了車輿，走到側方，正要行禮，見我在辇上，目光一凝。&ldo;參見父皇。&rdo;蕭瀾&ldo;嗯&rdo;了一聲：&ldo;可是要去寒淵庭上課？&rdo;&ldo;回父皇，正是。兒臣正想找太傅，沒想到太傅在此。&rdo;蕭獨從袖中取出一卷帛書，正是《天樞》，&ldo;昨夜經太傅指點一二，兒臣茅塞頓開，将《天樞》修補大半，隻剩一兩處還有疑問。&rdo;&ldo;我兒竟有如此悟性？&rdo;蕭瀾大悅，将《天樞》接過，翻看起來。&ldo;《天樞》乃精妙兵法，兒臣是想，在父皇北巡之前，将《天樞》獻給父皇，所以着急找太傅讨論，相信明早便能有成果。&rdo;我一聽，心中是百般不願，怎能讓蕭瀾帶走《天樞》？豈非令他的兵馬如虎添翼？我已計劃好命白延之與七弟集結軍力聯手對付他，他若運用《天樞》中的兵法，該當如何？蕭瀾合上《天樞》，遞回給他。&ldo;難為獨兒如此有心。那，太傅就随太子去罷，朕拭目以待。不過，太傅身子不适，獨兒就先送太傅去一趟太醫館罷。&rdo;得此一句，我如獲大赦，下了禦辇。腳沾到地，竟雙腿發軟，眼前發黑，順勢跪将下來。目送将禦辇遠去，我正要起身，忽覺手腕一緊，被蕭獨牢牢握住。他垂眸俯視着我，眸光銳利似劍，将我蓦然穿透。我被他拉起，像做了什麼虧心事‐‐誠然，我才與李修商議過将來如何除掉他，我二人交談隐秘小心，他雖不會知曉，我卻難免心虛。我直起身子，沒站穩，額頭撞到他結實的胸膛，似撞上一堵牢固的牆，一陣胸悶氣窒，險先暈倒。他一掀轎簾，坐上車輿，雙手放于膝上，審訊也似。&ldo;我還想皇叔去了哪裡，原來是去樂坊了，為取這琴？&rdo;我故作輕松地一哂：&ldo;不錯。孤久被軟禁，好不容易才脫身，便想四處逛逛。轉到樂坊這兒，看見這琴，甚是喜歡，就抱來了。&rdo;&ldo;什麼樣的琴我那兒沒有？皇叔開個口，不見得了。&rdo;蕭獨似笑非笑，伸手撫上懷裡的琴，颀長手指一撥弦。&ldo;铮&rdo;一聲，我心弦随之一顫，七上八下。不知怎麼，這小子是愈發容易擾亂我心緒，我甚至擔憂有天會在他面前丢盔棄甲。我心知他是遍尋我不着，又耍起脾氣來，蕭獨這性子，是要時常哄的。我扯起唇角：&ldo;想拿來送你的東西，怎能找你索要？這弦，孤還想用發絲換上，做結發弦，等來年七夕，予你個驚喜。&rdo;我情意脈脈的，蕭獨卻不語，眼底暗流洶湧，像醞釀着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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