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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兄弟感情竟如此之好，在皇族裡也算難能可貴。不過，不知道長大了，置身于腥風血雨裡，他們又能否一如往昔？我如此心想着，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感慨，剛想回房，又見蕭璟身形不穩，腳下一滑，竟摔在了冰上，蕭默急忙停了下來，跪下替他解去鞋下冰刀，又握着他的腳踝揉按，絲毫不覺像哥哥這般卑躬屈膝有何不妥，蕭璟倒笑盈盈地将另一隻腳順勢搭在弟弟肩上，好似他真的是個奴才。蕭默替蕭璟揉完了腳還不算，又将人攔腰抱起，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滑的往回走，走到湖邊也不敢撒手。這對兄弟，關系似乎并不怎麼樣。我暗笑，當哥哥的這樣欺負胞生弟弟，弟弟也不敢吱聲，想來是因蕭璟比較優秀的關系。便在此時，我卻聽見一串細微的聲響順風飄了過來。那聲響斷續而輕微，好似低低啜泣，貓兒輕鳴，夾雜着一絲絲膩人而粘稠的喘息。我不是未經風月之人，怎會聽不出這是什麼動靜？我屏住呼吸，撥開一枝豔極的紅梅，循聲看去，隻見一雙人影交纏于岸邊一棵梅樹之下，壓彎了一枝梅花，落花紛紛揚揚墜落成泥，一束月光穿透樹蔭，正照在二人的身軀上，極是惹眼，好似一筆亮色在濃墨重彩的豔畫中挑了出來。蕭瀾的這幾個兒子‐‐個個都遺傳了他畸怪的性情與癖好。不過，這樁醜聞，卻可能成為我手中的一個籌碼。我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低頭往後走了幾步，身子冷不丁撞上了什麼。我渾身一僵，感到身後是一顆樹，才松了口氣，卻覺一滴水珠落在臉上。我伸手一抹，下意識地朝上方望去，一眼瞧見上方的樹枝上竟有個人影，霎時便令我想起我那吊死的三皇兄，吓得頭皮發麻，跌坐在地，掙紮着往後爬，卻被身下一隻不明銳物紮穿了靴子，直紮進了我的小腿。我吃痛咬牙悶哼一聲，抱住了腿，上方那人影彎腰爬了下來，雙腳穩穩落在了地上，踩得落葉噼啪一響。是人，不是鬼。&ldo;皇叔，是我。&rdo;這一聲低喚将我飛出體殼的魂魄堪堪拉了回來。竟是蕭獨這小子。這半夜三更，他在這兒做什麼？是跟蹤蕭璟他們來的麼？我長舒一口氣，見蕭獨走過來，彎下腰要來扶我，卻聽不遠處動靜忽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竊竊私語聲，連忙将蕭獨的嘴一捂：&ldo;噓，别出聲，别動。&rdo;蕭獨一動不動，靜默不語，呼吸裡濃郁的酒氣隻往我臉上撲，使我無法不想起方才在密林中遇襲的事，疑神疑鬼的胡思亂想起來，恰時那邊暧昧的聲響竟又死灰複燃，且比之前更放浪了些，一波高過一波，隻令了我聽了都臊得慌。‐‐不知這是蕭璟還是蕭默，簡直可謂……天生媚骨，勝于女子了。&ldo;皇叔。我們還要在這裡聽多久？&rdo;蕭獨低下頭，湊近我耳根，嘴唇微微翕動，發出輕而喑啞的聲音，&ldo;我二哥和三哥的事，沒吓着皇叔罷？&rdo;他嘴裡熱氣往我耳眼裡鑽，癢得我一縮脖子，搖了搖頭，不想說我是他吓到了。我冷冷一哂：&ldo;你二哥三哥可真是出息了，不知你父皇知道了會怎麼想。&rdo;&ldo;皇叔怎麼想？&rdo;他伸手在我頭上拈起一片落梅，指尖掠過我耳緣，将我燙了一下。我不敢現在起身打草驚蛇，撐着腰又累，便隻好索性躺在地上，盯着上方蕭獨藏在黑暗裡的臉，牽了牽唇角：&ldo;你二哥與三哥罔顧倫常，此等皇室醜聞，罪不可恕。&rdo;蕭獨沉默了一瞬：&ldo;罪不可恕？&rdo;我眯了眯眼，難道這小子于心不忍？他不是自小便被欺負麼？&ldo;那是自然。前朝時便有前車之鑒，當年，孤的七弟愛上孤的五姐，二人私情被發現後，孤的七弟被遠逐瀛洲做一個小小郡王，五姐則被遠嫁，二人都再也不能競逐皇儲之位。孤便是要利用你二哥與你三哥的私情為你這個傻小子開路。别忘了，除了蕭煜，你上頭還壓着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如此一來，豈不是一箭雙雕？&rdo;蕭獨幽幽道：&ldo;皇叔說言不錯……侄兒日後必不會令你失望。&rdo;變質他話音剛落，那頭便響起一聲拉長的媚叫，而後便沒了動靜。一串零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四周沉寂下來。确認蕭璟與蕭默已經走遠，我屈起腿正要起身，隻覺小腿肚襲來一股劇痛，不禁&ldo;嘶&rdo;的倒吸一口涼氣，蕭獨跪着往後退了退，一手撈起我那條傷腿，這時，我的膝蓋卻若有似無的擦到了一團熱燙的硬物，隔着厚韌的布料。我朝那小狼崽子一瞥，見他跪坐于地，腰以下俱藏在陰影裡，雖看不分明也能猜的出來他是什麼情狀。這毛頭小子聽哥哥們的活春宮都能聽得起了興緻？蕭獨将我的腿搭上肩，捏住我小腿肚上嵌着的那銳物末端，我才看清那竟是半根斷了的木簪子，當下心中發糁。這莫不是撞了邪祟了？真晦氣。&ldo;你快些幫孤拔了。&rdo;我輕聲下令。&ldo;會疼。皇叔，忍一忍。&rdo;蕭獨拇指壓住我傷處附近的血管，一下将那簪子拔了出來，我咬牙未叫，隻覺一縷血從傷口湧出，沁透了褲管。蕭獨摘下抹額，用牙咬住一頭，為我紮緊腿肚，俯身将我攔腰抱起，回到房内，抱我上榻。我斜倚着牆面，垂眸看着蕭獨為我脫掉染血的靴子，一時覺得這情景有點熟悉，何時經曆過卻想不起來。轉瞬襪子也被他利索的剝去，露出受罪的小腿。因血管被抹額紮緊，被簪子戳出的小洞已不怎麼流血了，隻有一縷幹了的血痕蔓延至腳踝，在我蒼白細瘦的腿上分外觸目驚心，令我想起它矯健的模樣。蕭獨盯着傷口蹙起眉毛：&ldo;我去傳禦醫來。&rdo;我擺擺手：&ldo;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取些酒來，别驚動你父皇。&rdo;蕭獨點點頭，轉身走到門外，向走廊上的宮人吩咐：&ldo;去取些酒來，我要與太上皇小酌一番，快去快回。&rdo;&ldo;是，五殿下。&rdo;許是因為失血又體虛，我靠着枕頭，神志有點兒恍惚起來，腿上忽然一涼又一痛，才醒了過來，半擡眼皮，便見蕭獨正拿着我賜他的那塊帕子擦拭我的傷口，動作極是細緻小心，燭光柔化了他天生鋒利的眉眼，竟令我生生看出幾分暧昧來，目光再落到他手裡那絲帕上，那繡金的一角刺得我心頭一跳，睡意全無。‐‐有哪個十幾歲的男孩子會整天随身帶着一塊别人用過的絲帕的？若說他是一二歲的時候不懂事，也便罷了，如今都已經十六了‐‐我打了個哆嗦，把腳一縮，蕭獨卻把手一收，堪堪握住了我的腳尖。他未擡頭，手卻握得牢：&ldo;皇叔，還沒弄幹淨。&rdo;我感到自己的腳落在一個十六歲孩子的手裡竟像一條擱淺的魚般無力掙紮，心下有些惱怒，卻不好發作，隻得輕聲呵斥：&ldo;松開。&rdo;蕭獨默不作聲，把我的腿往下一拽，搭到自己肩頭，彎腰将嘴湊到傷口上，我勃然大怒，便覺他重重一吮，叼出根木刺，扭頭吐掉，擡手抹去唇上一縷鮮血。半晌，他才出聲：&ldo;皇叔。&rdo;&ldo;何事？&rdo;&ldo;你若是讨厭了我。我以後，少來煩擾你便是。&rdo;我怔了一怔，被這孩子氣的話逗樂了：&ldo;你為何會覺得孤讨厭你了？&rdo;蕭獨喉頭一動：&ldo;我，擔心。&rdo;興許是我多慮了，不過一個半大孩子，太過在意唯一關心他的人罷了。我心想着，一哂：&ldo;孤如何會讨厭你？孤疼你都來不及。&rdo;蕭獨一扯唇角：&ldo;不夠。&rdo;&ldo;哦？&rdo;我挑起眉梢，等着下文。他垂着眼皮，從齒縫裡迸出幾字：&ldo;我想要皇叔。&rdo;頓了一頓，又道：&ldo;……皇叔的重視。我想成為皇叔的依靠。&rdo;我心頭微微一熱，這小狼崽子，倒是一片赤子丹心。這諾大的深宮之中，我們這些皇嗣看似呼風喚雨，被衆人簇擁，可誰也不會是誰的依靠，都是各自為陣，背道而馳。披荊斬荊坐上皇位，位居萬人之上，更是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ldo;獨兒你這樣想，孤真是沒有看錯人。&rdo;我語氣柔和下來，微微一笑，&ldo;來，把桌案取來，你不是說要與孤小酌一番，今夜，你我叔侄二人就一醉方休可好？&rdo;蕭獨卻不識趣的站起身來，将我的腿放回榻上，保持着前傾身體的姿态，慢慢擡起眼皮，綠眸幽幽，似一隻捕獵的狼在盯着獵物：&ldo;皇叔還是莫要喝酒了，省得醉了，又思憶故人。我今日在宴上也喝了不少，不勝酒力，喝不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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