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蕭……蕭瀾……你……咳咳……罔顧倫常……不配為人……你是個畜生!&rdo;壓在我身上的人身子一僵,充滿酒氣的呼吸也凝固了,手指越收越緊。我被他弄得生痛,心裡卻生出一種很異樣的感覺。&ldo;誰在那兒?&rdo;便在這時,一個人細聲細氣的在附近喚道。那人立時一動,将我的眼睛上的皮布一把抽去,轉瞬消失在了密林深處。生疑我踉跄了兩步才勉強站穩,身後的那位小宦忙走上前來将我扶住。&ldo;皇上!&rdo;聽見這久違的稱呼,我不由一怔,回頭瞧了瞧他,隻見斑駁月光下現出一張酷似梁笙的臉來。我當下一驚,愣愣看了他一會,随即才反應過來,這小宦是梁笙的弟弟梁然,原本與梁笙一起伺候我,後來被我的淑妃要了去,宮變時下落不明,我還以為他與梁笙一起燒死在了禁苑裡,原來竟還活着,想來是一直躲在春旭宮這邊。因着寵愛梁笙,我過去也對梁然不薄,常常賞賜他,還許他與宮女對食。因此,梁然定是顧念舊恩的。&ldo;是西北候叫你來的?&rdo;我喘勻了氣,輕聲問道。梁然看了看四下,點點頭:&ldo;西北候托奴才将這個交給皇上。&rdo;說着,他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箋,&ldo;以火灼烤,字迹方可顯現,皇上看完,切記要将信毀啊。&rdo;我點點頭,将信收進袖内。&ldo;方才……奴才見有人襲擊皇上,皇上可有受傷?&rdo;我搖搖頭,除了後頸有些疼外,其他倒無大礙,卻還心有餘悸,蕭瀾若是心急到了這種地步,我的處境可就越來越不妙了。梁然扶着我往春旭宮走:&ldo;皇上,早些回宴席上罷,這裡不大安全。&rdo;我取絲帕擦了擦破了皮的嘴唇:&ldo;行了,你先下去罷,有空多來幽思庭走走,你哥哥伺候朕多年,朕不會薄待了你。&rdo;&ldo;是,皇上,奴才記得你對奴才的好。&rdo;梁然誠惶誠恐地答,而後退了下去。我回到春旭宮,一眼瞧見蕭瀾坐在龍椅上,正與烏頓舉杯談笑,不像方才出去過的樣子,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疑雲,仔細想想,蕭瀾也不會抛下别國使臣不管出去對我行不軌之事。若不是蕭瀾,那會是誰?我坐入席中,巡視了一番四周,并未發現什麼人缺席,不過好些大臣身邊都已坐了蠻族美女替他們斟酒玩樂,一派聲色犬馬的景象,這必然是經過蕭瀾應允的。我料來他不是什麼明君,如此壓抑數十年,如今坐了皇位,便漸漸放縱起來。如此想着,我目光不經意地飄到了蕭獨那兒,與這小狼崽子的視線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處,但見他醉醺醺的斂了眼皮,恰時他身旁的烏珠遞給他的一杯酒,他竟伸手當衆一把将烏珠摟在懷裡,攥住她的纖纖玉手,低頭啜飲,姿态可謂放肆至極,好似一瞬間便成了個大男人,惹得大臣與其他皇子交頭接耳。我哂笑一聲,這小狼崽子,倒是從善如流,看來是沒生我的氣,這念頭甫一冒出來,我卻想起方才襲擊我那人嘴裡濃重的酒氣,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轉瞬又覺荒唐。自然……不會是這小狼崽子,我可是他的皇叔,他瘋了傻了才敢。罷了,多半是哪個喝醉的大臣誤闖那密林中,将我誤會成了宮女。我暗暗自嘲,如今身子居然都柔弱成了這般程度。此時烏頓站了起來,向蕭瀾敬過酒後,又回身朝我看來,舉起手中的夜光杯,朗聲笑道:&ldo;想當年狼牙關那一戰,太上皇一箭重傷于我,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為太上皇的英武骁勇而震駭哪。如今二國交好,我也敬太上皇一杯,一醉泯恩仇如何?&rdo;&ldo;好,好個一醉泯恩仇!&rdo;我皮笑肉不笑地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剩下一杯倒在了地上,以敬我那些死在烏頓刀下的将士的亡魂。烏頓是經常打仗的人,對我的意思心領神會,臉色微微一變,仍是強笑一下,将酒仰脖飲下。若我還是皇帝,他說這話恐怕能勉強讨我歡心,可如今,怎麼聽都像諷刺。&ldo;太上皇身體虛弱,莫要貪杯才是。&rdo;大抵是見我面色不善,蕭瀾立刻打了個圓場,我記起那夜被他灌鹿血酒之事,心中生惡,隻欲當場将酒杯砸落在地。烏頓轉向幾位皇子,一一向他們敬酒。為向鄰國一展冕國王嗣的風采,蕭瀾便命諸位皇子表演才藝,我心知這雖是表演,但關系到冊立太子之事,便看了一眼翡炎,與他對了個眼色後,又将目光投向了蕭獨,卻見他仍舊懷抱烏珠,一副浪蕩不羁的姿态,旁若無人似的,不由心下生出幾分擔憂。大皇子表演的是&ldo;破陣鼓舞&rdo;,将戰鼓打得是驚天動地,震耳欲聾,衆臣們連聲喝彩,紛紛贊大皇子氣魄了得,隻差沒說他有王者之氣。立嫡長子為儲君乃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即使大皇子是曾經為侍妾的俪妃所生,也無疑是最強有力的競争者。不過,隻怕他心中期望愈高,摔得愈很;大皇子尚武,二皇子蕭璟卻是一身文人氣息,當衆演奏了一曲《望舒禦月》,亦是惹來交口稱贊,隻是不如蕭煜那般反響熱烈。我到這時才留意起蕭瀾這個兒子,他不像蕭煜那樣光芒外露,平日就沉迷琴樂歌舞,生得一雙桃花眼,風流成性。不過有蕭瀾的前車之鑒,他越是如此,我越是心有疑慮。三皇子倒是平平無奇,他素來沉默寡言,便為蕭瀾作了一幅畫,算得上是行雲流水,比蕭獨的畫技好了太多,令蕭瀾大悅不已。可到蕭獨上場之時,他借着醉意取了侍衛的佩刀在殿上舞了一番,卻未像上次騎射大典那般鋒芒畢露,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收斂了不少,一擡手,一轉身,頗有點兒重劍無鋒的意思,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醉得狠了,心不在焉。不過這樣也好,蕭瀾原本就不會打算立他為太子,懂得趨利避害方能磨利爪牙。舞罷,蕭獨向蕭瀾半跪行禮,低頭的一瞬,頭上的抹額忽然滑脫下來,落在地上,我掃了一眼那鑲了夜明珠的麂皮抹額一眼,想起方才那人用來縛住我眼睛的布條,也似乎是柔軟的皮質,眼皮子一陣兒狂跳。夜驚而我的心中也倏然冒出一個念頭來。這念頭實在匪夷所思,将我自己着實駭了一跳,見蕭獨彎腰将抹額拾起系好,做回席位上,才強迫自己将目光移開。我在想什麼呢?竟然懷疑這毛頭小子。皮布難道就一定是抹額?自然不是。我再次巡視四周,春祭時,人們多習慣使用獸皮制品,皮布在各類飾物中都不少見,在場的不少人身上都系了質地優劣不一的皮質腰帶,也大多都喝過了酒,實在無從分辨出那神秘人,隻好作罷,打算宴會後派人暗中調查一番。宴會結束後,皇宮貴族們便夜宿春旭宮,我亦不例外。我急着察看白延之交給我的那封密信,以身子不适為由,拒絕了與蕭瀾一衆人登上殿頂賞月的活動,被春旭宮幾個宮人&ldo;送&rdo;進了前殿後的寝宮院庭内。進了房裡,我藏在屏風之後,将那封密信在油燈上小心灼烤,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後,我立時将密信燒毀,推開窗,打算将灰塵散到窗外,卻在縫隙間窺見外面有一抹人影閃過,心中一驚,把窗子一把推開,喝道:&ldo;什麼人?&rdo;無人應聲。窗外是一片梅林,樹影斑駁,地上宮燈燭焰幽幽,光線随飄灑的花瓣落到庭後平靜結冰的湖面上,好似一簇簇在空中漂浮的鬼火,凄豔而可怖。春寒料峭,沁透了我身上厚厚的狐裘,我的背後蓦然升起一絲寒意來,&ldo;鬼&rdo;這個詞猝不及防地從我心底蹦了出來。我是怕鬼的。我手上沾滿了我幾個異母兄弟的鮮血,自登上皇位後就疑神疑鬼,時有夢見他們拎着被斬下的頭顱,又或者抓着三尺白绫,端着鮮紅的鸩酒,圓睜着憤怒的雙目,來找我索命。我對此并不後悔,卻不代表我沒有恐懼。我在春旭宮謀殺了我的二哥蕭毅,那天也是春祭。他就死在這院庭内的湖裡,帶着企圖刺殺新皇的虛假罪名,而其實我隻是不放心他曾經立下的功勳,與他那被稱為帝王之相的天生重瞳。我知他終有一天會取代我,于是先下手為強。他溺死在湖裡的表情,那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噩夢。我盯着湖面,生怕有一雙手突然掙破了冰層,蕭毅從裡面爬出來,而此時一個忽然飄過冰面的身影将我吓得渾身一抖,差點便關上窗子落荒而逃,另一個身影也接踵而至,我穩了穩神,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是玩冰嬉的人,不是鬼魂。可那兩人是何人?這麼晚了在這兒玩耍?我疑惑地從後門出去,悄悄的走近湖邊的一顆梅花樹下,借着月光看見一人滑行的姿态飄逸無骨,幾若乘風歸去,另一個高了不少的人影亦步亦趨的緊随其後,好似個跟班在保護前者,時不時出手扶他一把,避免他摔倒在地。此二人看上去很是親密無間,卻不是别人,正是蕭瀾的二子蕭璟與三子蕭默。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MD家電修理鋪之今天你家什麼又壞了 穿成海島大院奇葩婆婆[七零] [清穿]君歸芳已歇+番外 艾裡克弗蘭的狼 這個魔頭有點萌 (魔道祖師同人)[曉薛]穿心+番外 血嫁 [全職/傘修]來世再見 罪咎 被異域小狼狗擄走以後 [全職/葉藍]如果我們從頭再來+番外 寵你一生 海賊:我可是王路飛呀 不一樣的影後+番外 擒賊先擒凰+番外 [全職周翔]這位先生,請你注意一下 旁門左道:白骨道主 上班摸魚,一等功自己送上門了? 燈火闌珊處 [綜]直播獵人生存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