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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頁(第1頁)

第二天,許緻遠盼到放學,盼到學校的喧鬧漸漸遠去,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小鳥在叽叽喳喳飛回巢。葛老師果然在一簇開得正盛的月季花旁等着。他遞給許緻遠一隻短笛:“我自己做的,将就着用。”

老師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時間卻飛一樣地一刻也不停留……

許緻遠喜歡吹笛子,也有好幾支笛子,如今手中這支紫竹的,是生日時奶奶給的。拿給老師看,老師笑着誇贊:“這笛子聲音好,一定是人家做了留着自己用的,不會舍得賣,沒想到到了你的手裡,好好練。”

除了小學的聯歡會,長大後,許緻遠很少在人前吹笛子。但他無論去哪裡,總喜歡把這支笛子放在行囊中,不為别的,隻為自娛,直到後來遇到了慕青。慕青喜歡聽許緻遠吹笛子。去玉湖公園玩,在老楓樹下,他靠着老楓樹,她靠着他,聽笛聲飄過湖面,飄過如火的楓樹林。在學校桃林旁,兩人并肩坐在小土丘上,芳草鮮美,落英缤紛,笛聲悠揚,慕青笑着說,好像跟随着笛聲來到了桃花源,他的笛聲讓她心安……

笛聲漸歇,秋風送來蛙聲與稻香。要是慕青在這裡,一定會貪戀這月色,不肯睡去。許緻遠心裡想着,不覺撥通了慕青的電話。

“你今天又去爬山了嗎?有沒有遇到小松鼠啊?”

“松鼠沒遇到,倒是見到了幾株挺别緻的東西。”

“什麼?”

“一種植物,王維詩中出現過。”

“我想想……山上,王維……莫非是紅豆?”

“哈哈,是紅豆。很好看,不知是不是王維詩中說的那種,不過紅豔豔的,玲珑可愛。”

“真的?我一直想看看紅豆長什麼樣,你拍照了嗎?回來發給我看看。”

“我折了幾枝,回去時候拿給你看。”

“好呀!要是能種上幾棵,做成小盆景,一定更好玩。”某人種花的瘾又犯了,開始得隴望蜀。

“回去拿這紅豆當種子,看能不能發芽。”

“好!”

叮囑了慕青幾句,就被慕青催着挂電話了:“老大喊我去買吃的,拜拜啦!”聲音無比歡脫,哪有一絲一毫的戀戀惆怅?

“……”昨天好像還不是這樣的,才一天,就又不喜歡接電話了?許緻遠有點郁悶。其實這也不能怪慕青,誰叫她自我療愈能力超強呢?磕了碰了,過幾天就好了。上火了,臉上長個小痘痘,不管不問,幾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想到連相思也能治愈得這麼快。昨天還長籲短歎,想念某人想得難以入眠,一覺醒來,許緻遠就好像是遠古時代的人了,早就遠得快要被遺忘了。

沒辦法,美人健忘,某人隻好每天一個電話,刷一刷存在感,以免回去的時候,相見不相識。許緻遠想,笑問客從何處來這種事,慕青同學怕是做得出來。

“你聽聽,這是什麼?”許緻遠并不想挂電話,而是開了免提。

“青蛙!你在哪裡?”“小青青!你還去不去了?”“不去了!老大幫我帶點香辣鍋巴……還有泡椒酸筍……還有豆幹……”

“我在山腳下,小溪旁,水田邊……”許緻遠聽慕青絮絮叨叨和老大交代,不覺唇角輕揚。

“哇哇!是不是還有清風明月和笛聲?”

許緻遠聽到慕青咚咚咚跑了幾步。

“你去哪了?跑這麼急?”

“我去陽台看看今天月亮好不好。”

天上一輪明月,天空碧藍,不見一絲微雲,纖毫畢現。隻是……隻是……唉……

“怎麼不說話了?”

“我想聽你吹一會兒笛子。”

“好!”

笛聲明明那麼細膩宛轉,明明那麼好聽,一點兒也不傷感,慕青眼角卻有濕濕涼涼的東西滑落。

“許緻遠……”慕青的聲音微帶着點兒鼻音,幾分嬌嗔,幾分柔婉,幾許情深,輕輕的一聲呼喚,許緻遠的心都要化了。

“嗯?”

“我一點兒也不想你……”我一點兒也不想你,我隻是難過,不能和你一起在稻花香裡談天說地,不能和你一起清風明月小橋流水……

“可是……我想你……很想你……”

……

鍋巴酸筍豆幹和老大的獅吼聲一起回來了。慕青還是挂了電話,回去窩在小床上,吃着零食,捧着小說,喝一杯花茶……啊!世間惟有美食和小說可以解相思……

許同學獨立風中,惆怅良久,不禁酸澀一笑,緩緩轉身回去。月光下,一眼瞥見菜園籬笆旁有幾點鮮紅。他走近一看,青石闆上,發出細碎光澤的,不是紅豆,又是什麼?

昨天怎麼就沒注意這這裡有幾盆寶貝呢?許緻遠心裡有點興奮,回到屋裡,見老伯和大娘還沒有睡,正坐在凳子上紮笤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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