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麼?特拉法爾加,我不許你就這麼軟弱地挂掉了!”他在他耳邊咬着牙字字清晰地說:“起來啊!我們之間的勝負還沒有分出來呢!就算是死也得由我親手來了結你,聽見了沒?!”可惜那個人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擡起頭瞪着他憤怒地回敬着“敢命令我的話就殺了你!”這樣嚣張的言語。他的雙眼依舊緊閉,眼睑周圍那圈濃重的陰影仿佛陷得更深了,越發顯得面色蒼白骨骼料峭。
“喂!”事到如今,基德也有幾分無計可施了,不得已,還有最後一招,他再次放平他的身體,用手托起那人的下颌,深吸一口氣,然後俯首貼上他的嘴唇将空氣強行渡入,再按壓着他的胸口,再渡氣,推按,如此循環反複,終于,在他的嘴又一次離開了他的時候,那個人總算掙動了一下。“咳咳咳”,羅斷斷續續地咳嗽起來,嘔出了幾口海水,胸膛不規則地起伏着,眉頭痛苦地糾結成了一團。
“呼……”基德放開了手,一屁股向後跌坐到了地上,隻覺得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本來麼,叫他這個向來隻會殺人從來沒有救過人的家夥勉強去做這種事,也真跟要他的命差不多了!可是等了一會兒,那人還是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并沒有清醒過來的迹象,基德忍不住又湊上前去,先是小心翼翼地試了試他的鼻息,還好,雖然微弱,但總算可以自己呼吸了,他稍微放下心來……哎?突然間,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了——為什麼他會突然關心起一個跟自己毫無瓜葛的人的死活了?
好吧,硬要說瓜葛的話,那也是隻有仇怨!——這個家夥膽敢朝他豎中指,膽敢搶先上了他的女人,膽敢用他的船員來威脅他,膽敢在耍戲了他之後大搖大擺的全身而退——這樣的羞辱對他來說簡直是絕無僅有,任何一條都夠得上以血相償,可是……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了那人的脖頸處,修長的頸子上還赫然印着十個清晰的指印,青紫的傷痕,觸目驚心,顯然自己那時真是下了死手——他的雙手情不自禁地對比着那指痕按了上去,此刻看來,這個毫無防備的男人是多麼的脆弱,隻要稍微用力,這裡就會折斷了吧?可是自己真的想要将他置于死地麼?他第一次有點不确定起來……
“咳咳……”羅動了一下,微微側過頭去,又咳了兩聲,眉頭依然緊蹙,仿佛正被什麼可怕的夢魇所纏繞。
感覺到掌心覆蓋的喉結在單薄的表皮下急促地顫動着,基德稍微松開了手,卻沒有離開,而是沿着那些傷痕輕撫着,仿佛想抹去那些由他造成的烏青的淤血……大概他也正被自己莫名的心情所困擾,有點魂不守舍,所以并沒有察覺到自己現下的動作是多麼的暧昧。
一開始隻是被這個人與衆不同的氣場吸引了注意,仿佛野獸對同類天生的直覺,覺得這家夥會是個不一般的對手……而後發生的事,雖然一度令他惱怒到幾乎失控,但是比起直截了當地殺死他——在那之前,他似乎更想征服他,挫敗他的傲氣,然後迫使他屈服在自己腳下——這種感覺雖然不尋常,但也并不是沒有道理,雄性生物天生的征服本能,尤其對于自己看得上眼的好對手,并不是隻有生存或者死亡那樣簡單的關系。
可是僅此而已麼?
他垂下眼,看着那個人的臉,仿佛想從那張臉上看出什麼究竟。
這是兩天之内,他第二次面對這張不省人事的面孔了——同樣蒼白得沒有血色,同樣眉頭深鎖雙目緊閉,同樣傷痕累累氣息奄奄……他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他昏迷不醒的原因或許并不僅僅隻是因為溺水的關系。這一日一夜發生的事,即使是自己也有些筋疲力盡了,何況是一個本來就傷重未愈的人?終于到達了精神和體力的雙重極限了麼?他不知道這副單薄的身體是怎樣堅持到現在的,但他相信他還會堅持下去,也隻能堅持下去。雖然這一切大部分是由他造成的,但是他并無任何愧疚,因為這本就是個殘酷的世界,殘酷的競争,殘酷的法則,如果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堅持和覺悟,又憑什麼能在混濁的黑暗之中無限接近理想的光明?
特拉法爾加,你也有自己無論如何都想要去完成的夢想吧?所以……他的手覆在他的胸口,感覺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起搏着,由弱變強,漸漸形成了規律的節奏——所以,他微微扯起嘴角:“你必須活下來。”
TBC???.
第十三章
特拉法爾加.羅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一截脖頸連着一段明晃晃的鎖骨。
他直直盯着那個部位看了五秒鐘,然後感覺和思維才一點一點的又被重新塞回到他的軀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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