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先生見妻子非要追問到底,隻得回答:“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他家鋪子裡有一幅古畫,有幾百年了,說是前朝名家所作,值不少銀子。小李掌櫃偶然收到這幅畫,一心要賣個高價,拿它翻身的。誰想到這畫兒前頭的主人沒保存好,表面上瞧着無事,但畫到了小李掌櫃手裡,不過十天半月就黴斑處處。小李掌櫃已經把畫賣了出去,還從買家手裡拿到了訂金,甚至還花掉了。若是不能在短期内把畫完好地交付給買家,隻怕不但要賠一大筆錢,得罪了那等人物,他連身家性命都難保,因此才來求我出手。”
牛氏冷笑了:“原來他還知道要來求你?真是難得,當年他不是狗眼看人低麼?”又問秦老先生,“你沒答應他吧?不許答應他!他那樣的人,死了也活該!”
秦老先生無奈地道:“你當我是看在他的份上麼?不過是不想老掌櫃的孫子曾孫們也跟着受苦罷了。這回他家尋的買家身份不一般,是做官的,品階還不低。若不是小李掌櫃使了銀子,讨好了人家家裡的管事,也未必能做成這筆買賣。如今錢都收了一半,買賣卻出了問題,他沒法交代。即使那買主寬宏大量,隻要他賠錢了事,那從中牽線的管事,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家。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會來尋我求助。若我拒伸援手,如何對得起老掌櫃的知遇之恩?”
牛氏不以為然:“你替老掌櫃掙了至少二三千兩銀子,什麼恩情都還了。再說,能聘到你去做供奉,本來就是他們老李家祖墳上冒青煙,他家子孫自個兒不肖,招惹來禍事,還能怪到你頭上不成?”
秦老先生笑笑,道:“我看過那畫兒了,其實就是上一任主人在賣畫之前重新裝裱過,尋的裱匠工夫不到家,沒有做好,小李掌櫃保存也不妥當,才會變成如今這樣而已。隻要重新裝裱一番,畫兒未必沒得救。隻是如今的時節不對,大冷的天兒,熬漿糊都不合适,更别說揭畫兒了。若是他提前兩月送來,事情要好辦得多。如今我也不敢擔保一定能做成,隻讓他回去再考慮考慮。我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好些年不曾做這些,萬一有個差遲,那可怎麼辦?況且真要做,也至少要大半月的功夫,隻怕他未必等得。若他能尋到更出色的裱匠,就不必來我這裡冒險了。”
牛氏滿意了,她隻當丈夫這話是推托之辭:“這才對了。那種人,管他去死!這事兒原也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眼光不佳,沒能在買畫的時候發現那畫兒的毛病,又保存不當,怎會招惹來這麼厲害的人物?他自個兒沒本事,還要把有本事的人都趕走,就隻為了節約一年幾十兩銀子,小家子氣,活該他家鋪子成不了氣候!”
秦老先生隻是笑笑,由得妻子去罵,自己專心地檢查着孫女寫的大字。
從臘月初一起,秦含真就開始了每日五百個大字的功課,比之前每日三百字的時候辛苦了許多。但她這時已經習慣了寫毛筆字,也練得熟了,寫起來倒比剛開始學寫的時候要輕松些。她如今不過是個七歲小女孩,秦老先生也沒要求孫女兒寫字寫得多麼出色,隻要字體工整,頁面整潔,筆畫清晰,也就可以了。
秦老先生看過孫女的功課,心裡還算滿意。秦含真的字說不上多好,但個個都寫得工整端正,字體結構都掌握住了,剩下的也就是多練、多臨帖而已。他挑出了幾個字,指導孫女:“這個‘繁’字、‘鼻’字還有‘羲’字與‘虞’字,雖說筆畫多些,但你也寫得太大了,足比别的字大出一倍有餘。祖父知道你是為了把字盡可能寫得清楚,但日後還是要多練練,即使字的筆畫多,你也要寫得跟其他的字一般大小才好。”
秦含真不好意思地笑笑,答應下來。
秦老先生收起了孫女的大字:“好,照着這個進度,過完年你就可以開始臨帖了。待我做些描紅本子,你就照着祖父的字,先描上一年再說。”
秦含真答應着接過那疊紙,牛氏在旁道:“依我看,桑姐兒這字就寫得很不錯了。我跟你學了幾十年,寫的字也不過是這樣罷了。我們又不用去讀書考科舉,能看懂書信,會算賬,閑時能不靠别人,自個兒寫帖子與人來往,就夠使的了。你教會了桑姐兒寫字,不如再教教她算數如何?我瞧這孩子心清目明,算賬定是一把好手。至于那些詩呀詞的,琴棋書畫等等,都不必學了。咱們在米脂也找不到幾個會詩書才藝的姐兒,桑姐兒長大了也用不上那些。”
秦老先生搖頭道:“她才多大?自然該多讀些書,算賬隻是小道罷了,最要緊的是懂得學問,明白事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之類的,她若喜歡,也盡可學去。學這些東西,又不是為了在人前炫耀,或者與人交際時用的,而是因為自己喜歡,閑時可以自娛,陶冶情趣。”
秦含真心想,算數有啥好學的?她都學了十幾年了,夠她在古代算個賬的,再學難道還要研究微積分嗎?倒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挺有趣,她也不用精通,但凡能學會一點皮毛,就夠自己高興的了。要是換了在現代社會,精通這些的都是男神女神呀!
她連忙對秦老先生說:“祖父教我吧,您說的這些我都想學。還有您那裝裱書畫的技藝,我也想學的。如果您願意教我怎麼辨别古董,我也一定會努力!”
牛氏有些吃驚,笑罵:“你這丫頭發什麼瘋呢?學那些東西做什麼?聽我說你祖父年輕時候有多厲害,你也想跟着學了?就算學會了,你也做不了人家鋪子裡的供奉。”
秦含真不以為意:“我才不是為了去人家鋪子裡做供奉呢,我學了是為自己高興。祖父想要給人裱畫的時候,我也可以在旁打下手呀?就當我是為祖父分憂了。”
牛氏聽了便有些吃醋,嗔了秦老先生一眼:“瞧吧,都是你慣的,這丫頭嘴這麼甜,隻會讨好你了,我的話隻當耳旁風。”
秦老先生高興地呵呵笑着:“她平日也對你很孝順,成日在家陪着你,見我的時候都少,偶爾也該讨好讨好我這個祖父嘛。”他慈愛地摸着秦含真的小腦袋,“好孩子,若你真有心想學,祖父都教你,隻是你不能喊辛苦,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祖父就不教你了,知道麼?”
秦含真不停點頭,心想祖父心裡有數,絕不會讓她累壞了身體的。反正也沒啥事好幹,不趁着這麼個好機會,向多才多藝的祖父多學些東西,難道要荒廢這難得的重生時光嗎?
第四十八章用功
雖然秦含真定下了新的學習計劃,但她的日子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仍舊是每日練字、背書,學點簡單的針線活,陪祖父、祖母聊天。
這也難怪,無論她有多大的志願,現在還是個小女娃呢,還在打基礎的時候。不先把基礎知識學好了,談何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古董金石?
不過,基礎知識也不意味着無聊。秦含真現在每天都會聽祖父講一個時辰的課,說是啟蒙課,教的也不過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樣淺顯的課文,但秦老先生身為名師大儒,講起課來自然跟一般的老師是不一樣的。
比如他教《三字經》,不但會教人熟讀背誦,能抄會寫,還要把上頭的每一個典故都講得清清楚楚,是曆史上發生的什麼事?涉及到什麼人物?這人物有什麼著名的事迹?諸如此類,都要聯系着講一遍。此外,還有三綱五常、六谷六畜、五行五方、九族五服、八音六藝……這些全都講起來,那就複雜了,絕對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講完的。要是秦老先生講究一些,樣樣都要說得詳細,說不定一年了還未必能教完一本《三字經》呢。
又比如他教《百家姓》,那也不僅僅是知道世間都有些什麼姓氏而已,每個姓氏的由來、分支、著名人物、曆史事迹、郡望堂号,他都能信手拈來,聽得人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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