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菁有些好奇了起來,便問她:“你和你二嬸娘很熟嗎?她死了,你這般傷心?”
徐娴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腦海中似乎還在思索起武安侯夫人的樣子。要說熟她可真不熟,隻是隔三岔五的,總能收到武安侯夫人送給她的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徐娴多半是沒見過的,稀奇的不得了,偷偷藏起來,卻還會被孫玉娥翻出來。
她實在是出生不好,連這府上最下等的人,都知道她是死去的大爺和妓女生的孩子。
“我……想二叔了。”徐娴低下頭,一汪眼淚從臉頰上滑下來,抽抽搭搭道:“二叔在的時候,就沒有人欺負我了,可惜二嬸娘死了,二叔都不能回來,二叔一定也很傷心。”
徐娴擡起頭,眼淚婆娑的看了趙菁一眼,趙菁的心坎上卻像是被戳到了一樣。按理她這樣奉旨出宮為武安侯辦理喪事,是不應該管他們家裡的家務事的,可誰讓她在宮内翻滾了十年,這一顆心卻還未完全麻木。
“你,去玲珑苑,把大姑娘喊來,就說客人到了,這裡頭沒個親人也不成個體統。”趙菁略略擡了擡下巴,對着遠遠跪在一旁的一個婆子道。
那婆子臉上頓時有幾分為難之色,可一想到趙菁是宮裡派來的,老太太都要賣她幾分面子,她一個做下人的哪裡敢駁回,隻好硬着頭皮就去了。
這會兒時辰尚早,還沒到用早膳的時候,因此沒有客人來也不足為奇。趙菁在靈堂等了片刻,瞧見武安侯的義子馮緯從外面進來。馮緯今年十二歲,行事卻看上去極為老成,臉上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色。武安侯雖然收了他當義子,可他卻不敢以武安侯府的公子自稱,和自己的母親元氏住在武安侯府後院一處靠外頭開門的小院裡,俨然是一副侯府外人的模樣。
趙菁對這些侯門辛秘并不怎麼感興趣,無非是别人怎麼說,她怎麼聽而已。況且老太太一人在家,心中難免寂寞,侯爺多一些義子義女的,老太太身邊也熱鬧,這大約也算是一種孝道。
沒過片刻,方才趙菁遣了去請孫玉娥過來的老媽媽灰頭土臉的回來了。趙菁其實也料到這樣的結果,她這幾日略微也對這這家中人的性格有些了解,那孫姑娘雖然出生不怎樣,可在老太太面前卻異常吃的開,正可謂嬌寵一身。對比徐娴,那可真叫一個親媽養的,一個後媽養的。
“回趙姑娘,大姑娘才剛起身,說是梳妝打扮好了就過來……”那老婆子越說越心虛,低着頭眼珠子不住四下的轱辘了起來。
趙菁看她那樣子也能猜到沒準她連人也沒瞧見,也不知道誰拿這個話讓她來搪塞自己。趙菁笑了笑,從地上站起來,伸出手對着一旁的徐娴道:“娴姐兒,姑姑今兒一早來,還沒用過早膳,不如你先陪着姑姑,去老太太那邊讨一頓早膳吃如何?”
平日三餐,除了中午和晚上,早膳都是婆子們送到趙菁的房裡去吃的。可今兒趙菁沒住在侯府,婆子們自然不會往她房裡送。這時候正是松鶴堂擺早膳的時候,趙菁過去,必定就能遇上孫玉娥。
那老婆子聽了這話也就着急了,方才大姑娘跟前的丫鬟打發自己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姑娘還沒吃早飯呢,等去老太太那邊吃過了,自然會到前頭去,那宮裡出來的姑姑怎麼就這麼不長眼呢?大家都是奴才,幹什麼在咱侯府充主子威風。”
這話要是讓趙菁聽見了還了得?婆子吓得連連道:“你這丫頭不懂規矩,宮裡的人是服侍皇帝的,能和我們一樣,便是我們老爺那都是皇上的臣子,你隻讓姑娘快點,我自想法子回了她。”
可如今趙菁要去松鶴堂,讓她這老臉往哪兒擱?得罪了一個,難道連另一個也要得罪了不成?
“菁姑娘的早膳廚房預備着呢,不如還叫丫鬟送去您房裡?”老婆子一說這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她自侯府開府之後就在這裡服侍,也是二十來年的老人家,今兒真是沒得丢了自己的老臉。
趙菁哪裡聽她,已經拉着徐娴起身,倒是徐娴還有些害怕,小聲道:“姑姑,我平日早膳并不和老太太一起用。”
别說平日的早膳了,便是平日午膳晚膳,以前她也是單吃的多,難得老太太想起喊她去,她也不敢造次,隻吃自己跟前那幾盤。偏生她跟前那幾道菜也奇怪,來回不過就是青菜豆腐,别人壓根是不會動一筷子的。徐娴老實,并不懂裡頭的貓膩兒,漸漸也就習慣了,因此對于她來說,去老太太那邊用膳,也并不就等于改善夥食。
“那今日就當是陪着我去蹭一頓吧,想來老太太那邊也不會少了你我這兩口吃食的。”趙菁寓意并不是要去用早膳,她想敲打敲打那孫玉娥,卻也不想駁了徐老太太的臉面,自然會委婉一些。
徐娴心裡卻還是很害怕,老太太看她的時候,她就緊張的渾身不自在,隻要自己有一些做的讓老太太不高興的地方,便開口就數落自己像她的娘。其實徐娴被抱回來的時候才三四歲,如今已是連她娘長得什麼樣子,都快記不清了。
看着徐娴膽怯的模樣,趙菁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小聲道:“你怕什麼,有我呢!”
趙菁容貌不是小家碧玉類型,一張鵝蛋臉更是端莊秀氣,不苟言笑的時候,平白就多出幾分威嚴來,再加上她在宮中打滾了十來年,為人處世中透出的從容不迫和剛硬要強,很容易就讓人信服。徐娴抿了抿唇瓣,終究沒把手從她的掌心抽出,任由她拉着自己往松鶴堂而去。
繞過侯府的後花園,幾個婆子正在路邊上掃雪,因為隔着一坐假山,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有人來,隻聽那幾個婆子在那頭一邊掃雪,一邊嘴碎道:“咱家大小姐可真是厲害,比侯府的正牌小姐也不差了,夫人活着的時候,連夫人都不放在眼底,再瞧瞧二姑娘,一副勾肩縮首的樣子,哪裡像個小姐,簡直比丫鬟還不如。”
另一個婆子聽了,隻笑着道:“可不是,窯姐兒生的,老太太沒讓她流落街頭,那都是恩典了!”
徐娴聽了這話,臉上早已經驚得沒有血色了,尴尬的捏緊了手指,氣的嘴唇都發白了,她雖然出生不好,可也不想在趙菁面前如此丢臉。
第7章
徐娴悄悄地擡起頭,看了一眼趙菁,卻見她依舊神色如常,仿佛對方才那兩個婆子的話置若罔聞。她身後跟着的幾個婆子原想去勸着那兩人,也皆因趙菁神色未改,所以不好出聲。
一時間衆人繞過了假山,那幾個說主子閑話的婆子見忽然有人出來,吓得臉都綠了,抱着手裡的笤帚,一個勁低頭隻裝作認真掃雪的樣子。
趙菁的腳步忽然就停了下來,幾個婆子頓時吓的動作都僵硬了起來,正以為趙菁要發難,卻聽她不緊不慢開口道:“太後娘娘也喜歡賞雪,這種日子,宮裡的太監三更就要出來掃雪,若是到了天亮,地上的雪水還會沾在鞋面上,那幹活的太監可就要領賞了。”
這話聽得身後拿幾個跟着趙菁的婆子都倒吸了幾口涼氣,可徐娴年紀小,哪裡懂這些,忍不住好奇問道:“領什麼賞呢?”
趙菁笑了笑,一向嚴肅的臉上似乎明亮了幾分,轉頭沖徐娴道:“自然是賞一頓闆子了。”
徐娴吓得睜大了眼珠子,低着頭不敢再說話,那幾個婆子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低頭看時,見趙菁的腳上穿着宮裡頭訂制的寶相花紋雲頭錦鞋,鞋面上已稍稍有了一些潮濕的痕迹。
趙菁卻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指着不遠處的一片梅林,對徐娴道:“娴姐兒,你去折幾枝梅花,送給老太太放在房裡頭供着。”
徐娴從小到大,幾乎沒送過什麼東西給老太太,一來是她沒錢,二來也是她做不好。舊年徐老太太生辰的時候,她好容易找了一塊像樣的緞子,替老太太縫了一雙襪子,誰知道送人的時候,裡頭忽然多了一根繡花針出來,老太太當着自己的面兒就把那襪子給扔了,還狠狠的教訓了自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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