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不好的也多,隻是比宮裡自由些,宮裡雖好,卻像是一個金絲籠子,奴婢已經在這裡十多年了,就是想外去看看。”
“菁姑姑可以出得了這籠子,那朕什麼非要待在這籠子裡呢?”周旭眉梢微擰,帶着幾分怒意問道。
趙菁知道他急起來就是這樣的脾氣,嘴角帶着輕笑,一邊磨墨,一邊道:“這裡是皇上的家啊,可不是奴婢的家。”
周旭一下子又覺得無話可說,便悶悶的翻開一份奏折,逼自己看進去,誰知看了一半,忽然跳起來道:“這些刁民,朝廷好不容易從打仗的軍饷裡撥出了赈災的銀子,他們還要造反!簡直不知所謂!”
趙菁眯着眸子聽了半刻,心裡倒是有些明白了。上回在永壽宮的時候,她就聽見過太後娘娘和攝政王商量江南的事情,這起義的人裡頭,其實大多并不是舊年受災的災民,而是前朝的餘孽借着饑荒,故意生出事端來。
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趙菁明白,老百姓隻要能吃飽飯,根本不會在乎誰當皇帝的。
“皇上這樣想倒是有失偏頗了,您既說他們是刁民,可皇上您自己又是萬民之首,豈不是……”趙菁說到這裡,嘴角微微一勾,二十五六的人,卻也有女兒家的俏皮。
周旭一聽這話,越發就氣急了起來,耿着脖子道:“你說這話,不是存心要氣朕嗎?”
趙菁放下了墨塊,替周旭換了一盞茶道:“奴婢隻是婦人之見,心裡想着隻要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皇帝,便是好皇帝,如今他們揭竿而起,要麼就是覺得皇上您做的不夠好;要麼就是受了什麼人指使,以為換一個人當皇帝,他們大約有好日子過。可依奴婢看,這兩點都是不可取的。”
周旭将趙菁的話細細品了片刻,又看見後面六部大臣批過的内容,寫的果然是跟趙菁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最後末尾還有攝政王周熠的朱批,寫道:意欲親征,請聖裁。
如今小皇帝尚未親政,一般攝政王批過的折子,他隻需看過,并标注已閱便可,因此這一句請聖裁寫的便有些模棱兩可,周旭拉着趙菁去看那一行字。
周熠的字字如其人,霸道逼人、蒼勁有力。相反,小皇帝的字雖是習的顔體,卻尚顯得稚嫩。
“攝政王想親征?”趙菁微蹙眉宇,想起今日周熠從永壽宮出來的模樣,他如今入宮漸少,若不是有要事,已經很少入永壽宮,大約也是和太後商量此事,“皇上既然不知道怎麼辦,不如先問問太後娘娘的意思。”
周旭也正有此意,想了想隻點頭道:“那等明兒給母後請安的時候,朕再請教母後了。”
皇帝上了一天的學,晚上才看了幾份奏折,便累的掙不開眼了。如今他大了,也不需要趙菁親自值夜。等他安然入寝之後,趙菁便回了自己的下處。地上已經積了白皚皚一片雪,天井裡種着的臘梅開的尚好,幾個小宮女瞧見趙菁回來,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
窗台上放着一隻青花白地瓷梅瓶,裡頭插了幾枝梅花,隐隐散着馨香。趙菁進了房,對着鏡子把頭上的發髻散開,早有服侍她的小宮女阿碧端了一盆熱水進來。
“姑姑,你這幾日不在,皇上脾氣可大了,已經摔了兩套青花瓷蓋碗、一隻和田白玉茶盞、還有好幾個瑪瑙果碟子。”
趙菁回禦書房的時候就瞧見了,周旭一應用的東西,都換了一個個兒,被他摔的那些東西,倘若有一樣能留到現代去,那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可在他手裡,也隻有白糟蹋的份兒了。
趙菁無奈笑了笑,吩咐道:“舊年内府不是有新進貢的白瓷茶盞三百套嗎?是太後娘娘大宴用的,你去把那個取出來,給皇上沏茶也是一樣的!”
阿碧吐了吐舌頭,她可不敢這樣,雖然她是趙菁帶出來的,而且聽說趙菁過兩個月就要出宮,可皇上跟前的事情,她還是不敢造次的。
趙菁淨過了面,喝了一碗紅棗蓮子羹,捂在被窩中睡覺,這房裡的暖爐不如大殿裡的熱,古代的窗戶又都是木質的,窗戶紙好似透風的一樣,她裹着被子還覺得有些涼,便閉上的眼睛,默默數起了羊來。
可是數了好久,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趙菁想起自己剛醒過來的時候,她一睜眼,就看見周熠站在自己的跟前,一雙獵鷹一樣的眼神睨着自己,讓她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原身子其他的記性雖然也是亂的,但是理一理,多少也能知道一個大概,可唯獨關于攝政王周熠的記性卻全然沒有,好像是被抽離了一樣。可一看到他,心裡的那種恐懼感,卻無法遏制的湧了上來,這大約就是所謂的心魔。
但趙菁知道,這心魔不是自己的,而是這原身子賦予自己的,或許她一直沒有走,存在于自己思維的角落中。
再翻身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想着武安侯府上的那些事情,趙菁起身時雖有些頭重腳輕的,卻還不至于耽誤事情,親自到永壽宮問安之後,便匆匆回了武安侯府。
因為雪大,馬車行駛得很慢,趙菁到武安侯府門口的時候,并沒有見什麼往來的客人。大門倒是早已洞開了,幾個婆子迎出來,趙菁照例走了角門進去。
第6章
趙菁停下了步子,往正院那邊看了一眼,外頭搭着的涼棚裡頭,絲竹先生們都在。那些和尚道士先不必說了,收了銀子一天做幾場法事,多一遍也是不幹的,可這些人也動都不動的,倒是有些不像話了。
那婆子見趙菁的臉暗了下來,隻急忙道:“前幾日婆子丫鬟們都累了,姑娘昨日一走,老太太就說讓她們回去歇息一天,這會子隻怕還沒有起身。”
趙菁聽了這話,當真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她累了這些天,回宮除了給太後回話之外,還要服侍皇帝。徐老太太倒是一個寬厚之人,一句話便讓大家夥都歇了,合着前幾日也不過是做給自己看得罷了。
不過趙菁從前幾日的觀察中也發現了,徐老太太對這個兒媳婦似乎并不怎麼滿意。雖然親自進宮請了太醫,可她死後,老太太并沒有表示什麼太多的傷心,還是跟以前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隻是在早幾日招呼侯夫人娘家親友的時候,稍稍露了幾次面。但那幾次趙菁都在場,老太太也并沒有當着他們娘家人,表示什麼心痛,這中間的情分也就可見一斑了。
“老太太當真是個體恤下人的主子。”趙菁淡淡說了一句,索性也不直接回議事廳,轉道往靈堂裡去了。
這時候有眼尖的婆子瞧見了趙菁,偷着往那裡頭使眼色,趙菁走到二門口的時候,已隐約聽見裡頭傳了鑼鼓唢呐之聲。趙菁目不斜視的往靈堂裡面走進去,飄着白幡的靈堂裡依稀跪着五六個婆子,眼睛也都清亮的很,并不像是哭過的樣子。
靈位的正前方跪着一個纖瘦的身子,低着頭,似乎正在無聲抽咽。趙菁想了想,大約是武安侯的義女孫玉娥,如今也隻有她,算得上武安侯夫人膝下最親近的人。待她走近看的時候,卻發現并不是孫玉娥,而是徐娴低垂着頭,正擰着帕子,一雙眼睛已經哭得如核桃一樣紅腫了起來。
她聽見外頭的唢呐聲,以為有外客來,正打算轉過身磕頭行禮的時候,看見了趙菁。
“菁姑姑。”徐娴已經十三歲了,現代的姑娘十三歲早已經生長發育,已是一個大姑娘樣子,可徐娴身子單薄,完全沒有長開,趙菁料定了她必然連癸水都還沒有初潮。
“你不必多禮,跪着就好。”靈堂裡人人都跪着,趙菁一個人站着也覺奇怪,幸好有小丫鬟送了蒲團上來,她便拉着徐娴跪到了一旁的角落裡,離那些婆子丫鬟也有一丈遠距離。
“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大姑娘呢?”
“姐姐說膝蓋疼,今日就晚一些過來。”徐娴低着頭,溫婉的臉上還帶着淚痕,讓人看着就心疼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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