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滿是青筋的手慢慢的從裡面探了出來,它們抓住地上的草根,艱難的将身子帶出銅鼎。一個年過古稀的老頭兒扶着腰艱難的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沖兩人嘿嘿的笑着,笑得那具駝得厲害的身體都跟着抖動了起來。“我們上當了,孫懷瑾看來已經能從鼎裡出來了。”程牧遊聲色肅然。“你敢騙我?”晏娘瞋目切齒,五根細長的手指一把卡住那老頭兒的下巴,直掐的骨頭咯吱作響。老頭的臉登時漲的通紅,手臂胡亂揮舞着,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要被活生生掐死的時候,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了下來,身體突然缺少了支撐,他向後一仰,翻倒在地上。“說說看,那老道為何要殺孫懷瑾,我可不相信他是為了解救天下蒼生。”她的聲音變得又硬又冷。老頭兒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發出一聲長長的冷哼,“他當然不是,說來說去,他還不是為了我師父手裡那幾十條人命,他做的惡事,遠遠比師傅多得多,看他脖子上那條疤就知道了,那麼粗的一截,全是冤魂留下的痕迹,他要不想盡辦法為自己續命,早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程牧遊心思一動,原來,那老道真不像自己想的那樣,他之所以殺孫懷瑾,不是為了濟世救民,而是為了争奪他孫懷瑾口中的那塊肥肉。怪不得晏娘方才那麼生氣,原來,竟是自己搞錯了狀況。“我早看出來了,你們這些當官的,表面上一個個道貌岸然,實則還不是同我們這些亡命徒一樣,手上沾滿鮮血。”老頭兒嘶嘶的冷笑。“你憎恨官府,所以才故意将王城的屍體棄在街市,就是為了向官府示威,”程牧遊眉頭一皺,“等等,你的意思是,那老道是公家的人?”“他當然是,他腰上挂着的是”話沒說完,頭突然一歪,軟綿綿的耷拉在肩膀上,他的脖子被晏娘扭斷了。程牧遊大吃一驚,他扭頭看着晏娘,發現她一隻手還握着老頭兒的脖子,眼睛卻在看着自己,目光坦然,毫不掩飾。如此對視了一會兒,程牧遊率先将目光從她身上撤離,現在不是深究這件事的時候,或者說,在這個時刻,他已經意識到,她身後的秘密遠比他想象的複雜的多,沉重得多,他自己都不清楚,到了撥雲見日真相大白那一天,他是不是承受的起。“大人,”晏娘把老頭兒的屍體甩到一邊,慢慢踱到程牧遊身邊,“沒話想問我?”程牧遊看着她,心情五味雜陳,然而隻是一瞬,他臉上突然浮起一個淡淡的笑,英俊的臉龐慢慢的放松下來,“姑娘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理由,現在惡人不得善終,程某也就放心了,隻是,”他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一雙濃眉驟然一擰,“胡家還有一個人跑了。”“還有?”“這老頭兒的孫子,胡靖的兒子,他和孫懷瑾一起跑掉了。”狹窄的老山道,彎彎曲曲,陰森可怖。月亮被湧來的黑雲遮蓋,隻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色光暈來,風在高高的樹頂搖晃着,發出一陣陣緩慢低沉的沙沙聲,襯托着夜的靜谧。山路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埋首趕路,那是個垂髫小孩,頭頂紮着兩個圓圓的發髻,身材圓潤微肥,胖胖的臉蛋上嵌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就年畫上的娃娃似的,可愛靈動。隻不過,他腳上腿上沾滿了泥巴草根,右邊的鞋底也爛掉了一半,一看就是經過長途跋涉,走了很久的山路。前方有幾點豆大的燈光,在夜風的吹動下忽明忽暗的閃爍着。小孩兒看着那幾點燈火,嘴角噙出一個詭谲的笑,他朝旁邊的樹叢裡輕輕喊了一聲,“前面有戶人家。”草叢裡傳出了窸窸窣窣的一陣響動,緊接着,一隻蒼白的手從裡面探出來,五指蜷曲,指尖在泥濘的山路上試探着動了幾下,朝小孩兒的方向挪了過去。月亮終于沖破了雲層的束縛,不過,它剛剛探出頭,就被下面詭異的一幕吓得重新縮回了腦袋:一隻像蜈蚣似的東西正跟在一個孩子的腳邊,在山路上蹒跚爬行着,可是,仔細望過去,卻會發現它并不是蟲子,因為它的體型遠比蜈蚣大的多,身體有一人那麼長,像是一根被粗糙的人皮包裹起來的肉條。腦袋是一個白眉白須的古稀老頭兒,臉皮皺的像核桃,嘴角扯向耳朵,凝固成一個僵緊且詭異的笑。身體兩側,那八根在地上徐徐爬行的東西也不是蜈蚣的步足,而是八條胳膊。------------相伴胳膊蒼白僵硬,長短粗細不一,用起力來極不均衡,所以它爬起來顯得頗為怪異,雖然速度不慢,但是一腳深一腳淺,晃晃悠悠,甚是可笑。可即便如此,它還是跟在那孩子身後,沿着崎岖的山路,費力的朝前面一座閃着燭光的院落爬去。“笃笃笃。”門被敲響了。院中的人打開門,看到那個小孩子,略有些吃驚,畢竟月黑風高,深山老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形單影隻的站在門外,着實有些不合常理。“這小孩兒,怎麼自己一個人到山林裡來了?”小孩擡起頭,蒼白的臉蛋飄上一個虛弱又有些邪氣的笑,“現在是一個人,再過幾日,就不是了。”院中的人還在品味他這句話的意思,可是涼風一動,一個黑影突然從小孩身後竄出來,朝他撲了過去。将染滿鮮血的手從最後一具屍體中拽出來後,那像人又像蜈蚣的東西抖了兩下身子,甩甩腦袋,八條手臂貼在地上不動了。小孩在院子裡轉了幾圈,停在一口放在牆邊的棺材旁,他朝那棺木踢了一腳,嘴裡嗤笑道:“這家人的老人倒是懂得未雨綢缪,這麼早就把棺材給自己備上了,隻不過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棺材是有了,卻沒人為他斂屍下葬,實在是好笑。”身後的東西發出一串“嗚嗚哇哇”的怪叫,小孩兒回過頭,盯着它看了半晌,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如此一來,那沈青就再也逃不掉了。”史今走進内院時,蔣惜惜正站在一株合歡樹下,對着一蓬蓬紅霧一般的合歡花發呆,偶有花瓣飄下,落在她的頭頂,她卻不為所動,依舊這麼怔怔的站着,仿佛畫中的女子一般。“大人睡了?”史今怕驚到她,壓低嗓子問了一句。蔣惜惜回過神來,“睡了,他和晏姑娘在山裡找了兩天,身體已經勞累之極,回來就睡着了。”史今“哦”了一聲,抓抓腦袋就準備離開,可剛走出兩步,就被蔣惜惜叫住了。“史大哥,我走的這段時間,府裡可曾發生了什麼嗎?”聽她如此問,史今又走了回來,他站成一個舒服的姿勢,準備開始自己的長篇大論,“你走的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大人為了你汴梁新安兩頭奔波,我們哥倆也着急,一邊兒要防着朝廷派下來的那些人,一邊又擔心那于家公子真的把你娶走了,還有啊”“史大哥,”蔣惜惜打斷他,“我想問的是,晏姑娘和大人之間曾發生過什麼。”史今一愣,眨巴了幾下眼睛,“你去蜀地的消息,大人隻告訴了我們哥倆,讓我們對外誰都不要說,我當時奇怪來着,因為朝廷派下的那幾個人不時的會來府裡一趟,名為商量婚事,實則就是為了監視你,你這麼一走,他們人來了,新安府可該如何交代呢?可當我把疑問告訴大人時,大人隻淡淡一笑,說他自有打算。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因為你不在,我便想着由我來送迅兒去書院,可是還沒走到府裡,就看到一個女人拉着迅兒的手從石階上走下來,而大人,就站在門口,目送他們兩人離去。”“那女人是誰?”“是你。”史今說着露出一個雞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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