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的身子輕輕一動,“責怪自己?”“李老太太告訴我,若生者因為死者的離去而終日陷在自責之中,那麼死去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安心的。他說,沒見到我之前,她每日都會夢到自己的兒子,在夢裡,李将軍愁眉不展,似是有什麼東西在羁絆他的離去。李老太太說,那東西其實是我的執念,生者執念太深,會拖住逝者的腳步,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終日生活在痛苦中。”------------搏鬥沉默了良久,晏娘發出“嗤”的一聲冷笑,“你以為我會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姑娘自己去掂量就好。我隻是提醒姑娘,不要再多做一件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我的事你知道多少?”晏娘聲音又冷又輕,裡面威脅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在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從你剛才的反應,我猜出你恨極了那老道,也猜出他和你之間有尚未了結的血仇,但我既然敢當着你的面說出來,就不怕你對我動手。”“程大人,聰明的人往往會死得很慘,這裡是深山老林,又有幾個兇嫌與我們同在此地,我就算殺了你,也大可以把罪行推到那幾個人身上,反正他們也不會活着走出這片林子。”她幽幽說到。程牧遊爽朗一笑,“死在這裡倒也不錯,山高水長,環境清幽,我倒是有些求之不得呢。”說完之後,發現身後的人沒了動靜,心裡不禁有些發虛,以為她真的動了殺念。剛要回頭,晏娘卻輕輕的“噓”了一聲,随後輕輕閉上眼睛,屏息凝氣的聆聽着什麼。程牧遊豎起耳朵,他也聽到了,山崖後面的山林中,傳來的低低的吟誦聲,中間還夾雜着戚哀的痛哭,帶頭的人正在喃喃的說着什麼,他聽不懂,卻也能感覺到那是一些及其黑暗和邪惡的東西。伴随着這些異動,山林中的一切似乎都寂靜了下來,鳥叫蟬鳴都消失了,就連風也靜止了,整片山林現在都被死氣吞沒,天地好像在一瞬間融為一體,重新化為史前的混沌。“不好,我們還是晚了一步,人牲已經被用來獻祭了。”晏娘低歎了一聲,眉宇間的愁雲凝成一團,她望向密林深處,纖細的身體就像是一座清冷而美麗的雕像。伴随着她的歎息,蛛絲從兩人的身體上滑下,在地上堆聚成厚厚的一層。見蛛絲松散下來,晏娘二話不說,飛也似的繞過山崖朝密林跑過去,程牧遊撿起地上的長劍緊跟在她身後,可是沒跑上幾步,便看到樹林中湧出一股濃霧,鋪天蓋地、遮天蔽月,隻是短短的一個瞬間,就将整座山林籠罩的密密實實,連頭頂的月亮都望不着。白霧寒氣逼人,一觸到皮膚就黏在上面,很快凝成了一層白霜。程牧遊想起來了,當時在邱興山那個埋了無數孩童屍骨的深坑旁邊,他也曾遇到過這種怪異的霧氣,死氣沉沉,冰涼刺骨,不像是水霧,而像是那些不甘步入輪回的冤魂。可是,那坑裡埋着的可是數百個孩童,難道被孫懷瑾用來續命的人,在數量上竟然也有幾百不成?想到這裡,他心裡蓦地蹿起一團怒火,反手将長劍護在身前,邁着堅定的腳步走向山林深處。耳邊萦繞着不甘的哭泣聲,這聲音像是一條條冰冷的蛇,鑽進程牧遊的耳朵,将他的耳膜震得隆隆作響,再也不能聽到其它動靜。眼前是濃得化不開的白霧,越積越多,好像一雙白色的大手,覆蓋在他的眼睛上面,徹底遮蔽住他的視線。程牧遊穩住心神,提劍在身邊劃來劃去,雖然聽不見看不見,但是他卻感覺到了某樣東西,它潛伏在濃霧之中,不懷好意,虎視眈眈。“唰。”什麼東西貼着他的背部飛快的跑了過去,程牧遊猛地轉過頭,劍鋒貼着它的身體擦過,差一點就能刺中它了。可就在這時,頭頂落下一道風,一個笨重且尖銳的東西從天而降,朝他的腦袋直砍過來。側身、彎腰,身體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弧,又重新直立起來,在戰場上同遼軍肉搏厮殺學到的功夫如今終于用上了,在斧頭落下來的那一瞬間,他利落的竄到那人的背後,劍尖抵住他強壯的身體。濃霧未散,他隻能看清楚那人的半個背影,但是,卻還是認出了他。“你就是那個剃頭匠,在王城的茶攤對面經營生意,怪不得我和王城的一舉一動都被你所掌握,原來你就近在咫尺。”胡靖吼了一聲,身子向後重重一挫,程牧遊來不及反應,長劍深深的插進他的胸膛,脫離了手掌。胡靖借勢,猛地轉過身子,拾起地上的斧頭,狠狠的朝他砸了過去。程牧遊一驚,沒想到他不惜以命相搏,不過,他還是身子一偏,靈巧的躲過利斧的襲擊。胡靖撞到一株大樹上,長劍又朝他身體裡面推進了幾寸,他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子晃動了兩下,又吼了一聲,竟轉過頭,再次朝程牧遊撲過來。程牧遊剛想扭身避過,沒想,兩條手臂突然被人在身後箍住了。“相公,快,快砍他。”胡嬸子的聲音從背後傳出來,那女人整個吊在程牧遊的身上,用全身力氣箍住他的手臂,不僅如此,她還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登時就扯下一大塊肉。程牧遊發出一聲悶哼,試圖将她從身體上甩下來,女人卻越纏越緊,面目猙獰吓人,和以往那副溫婉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胡靖看到有了幫手,登時來了精神,他把斧頭拾起來舉過頭頂,對着程牧遊狠狠劈下來。斧刃閃着寒光,在濃霧中劃出一道白弧,千鈞一發之際,程牧遊轉過身子,将背後的女人對向胡靖。他想收手,卻已是來不及,女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嚎,身體被自己的相公劈成兩半。她滑落到地上,腦漿迸裂,腸子肚子流的遍地都是,可是一雙眼睛卻仍未閉上,灰色的眼白裡掠過一道光,随即黯淡了下去。“轟”的一聲,胡靖栽倒在地上,他已經耗費掉了所有的力氣,胸口的那把長劍刺穿了他的心肺,鮮血将他渾身浸的濕熱。他現在就像一隻煮熟的蝦,蜷曲在妻子的旁邊,嘴中發出痛苦的呻吟。“大人心善,讓你們在地府做一對亡命鴛鴦。”濃霧漸散,不遠處,晏娘站在一口半人多高的青銅大鼎旁邊,她的手裡,抱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蜈蚣“她就是人牲?她還沒死?”程牧遊心頭一陣竊喜。晏娘黯然的搖了搖頭,“祭祀已經完成了,”她朝鼎後面一指,程牧遊看到,那裡俨然還有一具小小的屍身,也是差不多的年齡,隻不過,她少了兩隻手臂,看起來是那麼的瘦小,那麼的無助。“這幫畜生,連孩子都不放過,”程牧遊捏着拳頭走過去,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踢了那青銅鼎一腳,“他們要複活的東西就在這裡?”轉念一想,又搖了搖頭,“人數不對啊,孫懷瑾那個駝背的徒弟又在哪裡?”“我到了之後,發現這孩子被挂在樹梢上,将她解救下來的同時,把青銅鼎封印住,不讓裡面的東西出來。可是由始至終,都沒有再見過其他人。”程牧遊一怔,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緊起來,他想起剛才在濃霧中的那個東西,它貼着自己的後背,飛快的竄了過去,帶給他一陣涼飕飕的寒意。“晏姑娘,這銅鼎裡面,真的是他嗎?”“呼哧呼哧呼哧呼哧”青銅鼎微微的顫動着,裡面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就是因為聽到裡面有活物,所以晏娘才毫不猶豫的将它封印,隻是,裡面那個東西,真的是孫懷瑾嗎?“砰”。青銅鼎被晏娘踹翻在地,鼎蓋彈了出來,在泥濘的土地上滾出了幾尺才停下。黑魆魆的鼎口白霧缭繞,兩人屏住呼吸,不發出聲音的朝它靠近過去,目光緊緊的鎖在鼎中的那團黑暗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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