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将新安府的牌匾染成暗紅色,也染紅了從大門中走出來的一隊人馬,蔣惜惜站在衙役隊伍的最前列,她看到晏娘站在巷子口,便和史今低語了幾句,朝晏娘走過去。“蔣姑娘要去巡夜?”“宵禁令已下,為保民衆安全,大人安排了幾隊人輪流巡夜。”“程大人去了哪裡?”“汝州,他去見了沈青之後,便趕去那裡了,晏姑娘,你說,沈青這人神神叨叨的,為何大人卻這麼看重他的意見,我真是想不明白。”“誰知道呢,”晏娘擡頭看了一眼即将黯淡下來的天色,“今晚恐又有雨,蔣姑娘萬事小心。”雨?蔣惜惜看了看天空,夕陽正将最後一抹餘晖收回到地平面以下,天幕的色彩由淺變深,但是卻一絲雲也看不見,又從哪裡來的雨呢。正暗自思忖,史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蔣姑娘,時間差不多到了,咱們也該走了。”于是,她沖晏娘告了别,帶着一肚子困惑領着衙役們離去。二喜從賭場裡走出來時,天邊正好滾過一陣驚雷,他看着濃雲滾滾,心裡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今天他運勢極差,不光口袋裡的銅闆全輸幹淨了,還賒了幾吊錢,最關鍵的是,這錢是沈青交給他,讓他給喬家置辦禮品的,這下讓他怎麼回去交差。更倒黴的是,賭坊的管事揚言他不還錢,明天就要親自到沈家去要,到時候,沈青會不會将自己趕出家門,甚至告上官府呢?正在垂頭喪氣,雨點兒已經接二連三的落了下來,眼看着一場暴雨不可避免,他忙重新縮回到賭坊的屋檐下面,望着前面行色匆匆的路人們發愁。“爹,今天多賺了幾個銅闆,能不能到沁芳齋給我買一包點心,聽别人說,那裡的點心和别處的不同,甜而不膩,香脆可口”雨霧中走過來一大一小兩個穿着蓑衣的身影,大人肩上挑了個擔子,一頭挂着個紅漆長方凳子,一頭擔着長圓籠,小孩兒走在大人身旁,叽叽喳喳的說着話,一副興奮的模樣。“胡大哥,小離。”腦子裡沒有多想,二喜已經沖進縱橫交錯的雨絲中,“真巧,在這裡遇到你們爺倆。”胡靖和小離猛地被他攔住,俱是一愣,“雨這麼大,二喜兄弟,你不回家,站在這裡做什麼?”二喜搓着手,還未說話,眼淚已經像斷了線的珠子,先流了下來,和滿臉的雨珠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我老娘病了,急着用錢,我本想着在賭坊赢上幾把,給她請個大夫,可誰想,錢沒赢過來,倒欠了别人幾吊銅闆”話畢,他哭得更厲害了,“我那可憐的娘啊,生了我這麼個不孝的兒子,就要這麼生生病死在榻上了。”小離看着胡靖一眼,嘴巴嗫嚅了幾下,“爹,要不,點心咱先不買了,這些錢,給二喜救急?”胡靖贊許的摸摸兒子的頭,把身上的擔子放下,從口袋裡取出半吊銅闆,“可是,請大夫這點兒錢怎麼夠呢。”二喜掩飾住心裡的驚喜,垮着一張臉向前湊了湊,“胡大哥,你若是能救我老母一命,我二喜今後做牛做馬報答你。”說着,他竟然在滿是雨水的地上跪下,作勢就要磕頭。胡靖忙将他攙扶起來,“我家裡倒是存了些銀子,隻是今晚宵禁,我現在回去取也沒法子送過來了”“沒事沒事,我跟你去取。”二喜打斷他,“咱們這就走,路上快些,我還來得及請大夫。”在山路上走了約摸半個時辰,二喜終于看到了胡家的院子,他深深舒了口氣,沖前面一聲不吭埋頭趕路的兩人說道,“你們住的可真夠偏的,為啥不在城裡覓處宅子,非得在這裡安家?”“住慣了,這裡人少,幹什麼都方便。”胡靖嘎聲嘎氣的接了一句。二喜擦了把額頭上的雨水,笑着問道,“胡大哥,你是要造反謀權,還是殺人放火,還怕被人知道?”胡靖嘿嘿的憨笑着,也不接話。幾人走到院前,還未敲門,院門已經打開,一個女人探頭出來,瞅了二喜一眼,“呦,今天有客人。”胡靖和小離走進院門,二喜臉上堆着笑沖女人叫了聲嫂子,也緊跟着走進去。胡靖把擔子放到地上,朝屋裡探頭看了一眼,“爹呢?”“圈裡那東西又鬧呢,爹收拾他去了。”圈裡的東西?二喜一時沒回過味兒來,可就在這時候,後院突然傳出一聲慘烈的嘶嚎。------------祭祀“什麼聲音?”二喜的脊梁骨竄起一道寒意。“豬叫。”小離看着他笑,他的眼神變了,不再像個五六歲的孩童,惡意填滿了他那雙澄澈的大眼睛,一點也不加掩飾。風雨飄搖,整座宅院在風吹雨淋之下,朦朦胧胧,似乎不那麼真實了,還有院中這幾道人影,他們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竟不像活人,倒像是幾個牽着線的木偶。二喜左右看了看,發現這一家三口各個都沒有動靜,死魚一樣的眼珠子瞅着自己,一動不動,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個窟窿。如今,他總算覺察出了不對,冷汗涔涔而下,他急促的喘着氣,一點點的朝門邊退去。“爹,他要跑。”小離突然擡起手,嬌嫩的指尖正對着二喜,把他驚出一個激靈。與此同時,他聽到身後“哐當”一聲,扭頭,發現女人已經把門鎖死了,沖他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胡大哥,你放我回去,今天的事,我絕不會洩露一個字出去,我啥也沒看到,啥也沒聽到”正哆嗦着求饒,後院又是一聲慘叫,凄厲、痛苦,穿透漫天的雨霧直直的插向墨色的天空。“你啥也沒聽到嗎?那你說,這叫聲是什麼?”胡靖咧開嘴,露出裡面黃黑色的門牙。“豬叫,是是豬叫。”二喜接着他的話說下去,他哭了,淚水順着臉頰汩汩落下。淚眼朦胧中,他看到胡靖掂起腳邊的一把斧頭,邁着沉重的步子朝自己走來,到了身邊,他将斧頭貼住他的脖子,“走,我讓你看看,我們是怎麼宰豬的。”二喜被綁在一張血迹斑斑的椅子上,這已經幹涸的血迹當然不是他自己的,至于是不是那個被從豬圈裡拖出來的渾身是血男人的,他也并不知曉。畢竟,已經死了兩個人了,這個男人應該是第三個,而自己,會不會就是第四個人牲。二喜認得那個正在呻吟的男人,他是王城,街市上經營茶攤的,他已經失蹤了好幾天,原來,竟被弄到了這裡。現在,王城被胡靖抱到一張石桌上,手腳綁在石桌四角立着的四個木樁上面,一動也不能動。但是二喜覺得他們是多此一舉,因為王城的身體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他的額角被銳器砸破了,傷口已經化膿,朝外滲出黑紅色的膿血。身體的其它部位黑紫相交,顯然已經被毒打過了幾頓。現在的王城,已經是奄奄一息,胸口隻剩下破碎的幾口氣,勉強夠他發出瀕死前的呻吟。二喜很奇怪,他們為何要将王城留到這個時候,若是不想被發現,應該抓住王城時就殺掉他才對,為何等了這麼多時日才對他下手,難道,就是為了多折磨他幾日,讓他嘗盡痛苦之後再給他一個痛快?想到這裡,他似乎預料到了自己以後的命運,重重的打了個寒噤,身體抖得更厲害了。胡家的幾人将王城綁好後就都去了外院,現在内院裡面,就剩下他們兩人,二喜盯着王城的眼睛,發現裡面除了絕望,還有另外一種東西。解脫。沒錯,這男人竟在臨死之前如釋重負,可見,他曾受過怎樣非人的折磨。二喜又哭了,雖然嘴裡被一塊腥臭的抹布填的滿滿的,但是他還是發出了無聲的哀嚎,他到現在終于想明白了,原來他和胡家父子并不是偶遇,他們一直守在賭坊門口,等着他這隻愚笨的兔子落入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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